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父母高兴,全家就高兴(第3页)
“直到第五日,官家来报,那个年轻人跪在门前,说不见儒圣,誓不起身,手中还举着一篇似乎是他写的文章,我心中这才有了些许触动,便起身来到门前,见到了这个读书人......”
边章的脸上满是缅怀神色道:“我还记得,我初见他时,他穿着一身水蓝色书生服,虽然跪着,却不失礼义,帽正衣端,神情虔诚......我走到他的近前,让他先起来说话,他却执意不肯,只说让我看看他的文章,若觉得还能入眼,他便起身,若是不入眼,他愿跪听我的教导......”
边章说到这里,声音也大了许多,到现在依旧满是惊叹道:“我拿过他的文章,初读之下,便惊为天人......那文章不长,到现在,字字句句,我还记得清楚明白......”
说着,边章神情郑重,缓缓吟道:“夫天地有常序,万物有定分。日月行其轨,四时循其度,此自然之道也。圣人观天察地,制礼作法,立人伦纲纪,使上下有节,尊卑有序,犹星宿之列河汉,江海之纳百川也。
礼之为器,非金玉之坚,而能固邦本;法之为用,非斧钺之利,而可正人心。揖让周旋之间,见仁心之端;冠婚丧祭之际,显孝悌之实。譬若春雨润物,虽无雷霆之势,而草木自生;犹似春风化物,不假斧斤之力,而冰霜自消。
道德者,礼法之本也。君子修身,如琢玉之工,必先正其心术,诚其意念。仁义礼智,非外铄我也,乃固有之良。故礼非虚文,必发乎真情;法非苛政,当本于至善。教化之道,在启此心之明,非强人所难也。
观今之世,或有重法轻礼者,如筑室无基;或有尚礼废法者,似御车无辙。殊不知礼法犹衣冠,道德为躯体。无躯体则衣冠徒悬,失衣冠则躯体不彰。故治国之道,当礼法并行,德刑兼施。使民日迁善而不知,俗渐醇厚而不觉。此犹大匠运斤,因材施教;良医用药,对症立方。
嗟乎!礼法之设,非为束民,实以成人;道德之教,非为炫智,要在立心。使天下之人,入则孝亲敬长,出则忠信笃敬,行止合度,动静有常。如此,则四海可平,万物得育,斯乃礼法之至用,教化之大成也。”
洋洋洒洒,抑扬顿挫,字字入耳,字字入心。
苏凌听着,也不由的渐渐入神。
这才是真正的做学问的读书人,这才是真才实学。
若自己与他比起来,只能算是一个剽窃者而自惭形秽罢了......
边章吟诵完毕,缓缓闭眼,三叹乃止。
“我当时读完,一把将他扶起,鼓掌喝彩,我对他说,读君之文,如饮甘霖,君若不弃,告知名姓,章愿与君结为兄弟......”边章说道。
“他便告诉我,他叫做李嵇,就是飞沙城人,仰慕我许久,所以多次来拜谒,却始终不遇,今日得偿所愿,实无憾也......他说,他不敢与我称兄论弟,若我不弃,他愿拜我为师,行师徒之礼!”
“我怜其才,惜其志,自然答应,当日便在边府,收他为弟子,行了师徒之礼,他向我敬茶,满眼热泪,我亦感慨万千......自此,李嵇便唤我师尊......可是,他的才学,并不亚于我,甚至有的时候,他的想法和论断,甚至比我更加的高明,所以,虽然我答应做了他的师尊,但是,我从未唤他徒儿,只是称他为贤弟......可是李嵇他,每每见我,必毕恭毕敬,以弟子待师之道奉我......”
“正因为此,我闭门谢客,与他在边府坐而论道,越谈越投机,实有相见恨晚之感,以至于三日之间,不出房门......三日之后,我们携手而出,我昭告世人,我边章,此生有一高徒李嵇足矣,从此再不收徒......”
边章说到这里,满怀至诚朝林不浪道:“幺儿,不管你怎么想我,在我心里,我一直把你父亲李嵇,当做继承我衣钵之人来看待的......”
“也是在三日后,李嵇归家,携妻子黄芷,子李幺儿和女李令姜前来我府上,更叙师徒之礼。那一次,是我第一次见到了幺儿......”
“我见到贤侄你的时候,你正天真烂漫,虎头虎脑,粉嘟嘟的皮肤,我一眼看到,就甚为喜爱。而且难得的是,幺儿啊,你竟然怯生,一点都不怕我,我将你抱在怀里,你还调皮捣蛋,扯我胡须呢......”
边章淡淡的笑着,眼中露出少有的慈爱。
“我不是不怕你......我也怕,只是来的路上,我问母亲,我说,这个大儒伯伯是什么人,他会很凶么?......”林不浪缓缓道。
“我母亲告诉我,他是幺儿父亲的师尊,他对你父亲极好极好的,能认识他,是我们一家值得高兴的事情......”
林不浪忽的凄然一笑,喃喃道:“小小的我,什么都不懂的,我一直都那样想,父亲高兴,母亲就高兴,我们一家就都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