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夕遥 作品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君子小人(第2页)
“朝廷黑暗,吏治腐朽......就算这天下头等的大事,科考取士,里面的隐秘也是很多的......若是朝中没有人脉,自身没有背景,想要提名金榜......那简直就是白日做梦啊......”
“虽然天子几次下过明诏,朝廷恩科,乃是选拔贤才,一定要公正公平,任何人徇私舞弊,弄虚作假,诛九族......但是,这大晋,门阀把持,割据混战,早已经腐朽透了......朝廷和天子,就算再有心为大晋选拔真正的才学之人,可是,天子都已经身不由己了,又有谁能真正的遵天子诏令呢?无非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儿戏罢了......”边章痛心道。
“所以,这所谓的恩科公平取士,不过是门阀世族和割据势力安插自己人的捷径和狂欢罢了!......”
“再加上,李嵇出身沙凉,朝廷虽然明面上说沙凉与大晋各州一视同仁,其实对沙凉还是有着本能的抵触的,王熙乱国之后,大晋再无高中的沙凉读书人......”
边章一脸无奈道:“想到这些,我苦思冥想,必须要在京都找些关系出来,为李嵇牵线搭桥,我虽然明白,以李嵇之才,历朝历代,就算再无背景身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读书人,金榜高中也是手到擒来之事,可是......这是大晋,在大晋......就不行!不可能行的!”
“当时,我深恶萧元彻,自然不会再去找他,李嵇亦然,也曾经多次对我言讲,萧元彻乃是居心叵测之辈,他深恨之......”
“而当时的孔鹤臣,伪装成一片公心,清廉君子,我与他之间的关系正急速升温,所以,我便想到了他的头上......”
“我当时想,孔鹤臣乃是清流魁首,有惜才爱才,以李嵇之才,他定然十分欣赏,若是他有心运作,李嵇必然金榜高中,到时候,我与李嵇,一个在朝中,一个在地方,加上孔鹤臣的清流,何愁不挫败那萧元彻......”
“所以,我毫不犹豫地写了这封给孔鹤臣的信,信中将李嵇之才和与我之间的关系详详细细地告诉了孔鹤臣,更托他在京都龙台,加以照拂......”边章道。
“唉......糊涂啊.....师叔,小子虽然这话虽有不敬之言,但是师叔,你此事,做得的确有些糊涂啊......师叔请想,那孔鹤臣暗中结交之人,都是什么身份,有一个是白身么?有一个是普普通通的百姓么?......所以,您让他照拂李嵇叔父......这的确是棋错一招啊......”
边章更加愧疚,摇头道:“唉......我如今早就看清了那孔鹤臣的面目,可是,时过境迁,悔之晚矣啊......”
“三日之后,李嵇带着全家人,怀中揣着我写给孔鹤臣的信,辞别我边章,前往龙台去了......”边章道。
“为何这么早就动身?更要携带家眷呢......”苏凌不解道。
边章道:“一则,从沙凉往龙台。路途遥远,期间更有盗匪横行,所以路程上便需要走上好久;二则,入了龙台,需要提前适应,一些参加恩科的学子之间,也要互相认识,恩科前的应酬自然不能少的;三则,恩科之后,放榜还要一段日子,一旦放榜高中,便极有可能留在京都为官,再取家眷前往,一路不安全也麻烦......另外,李嵇与其夫人黄芷夫妻情深,黄芷无论如何也要陪着他进京去的......”
“临行之前,我赠李嵇数百两银钱,便是要他在龙台买个安身的家宅,也好在春闱之前安心读书,尽快地适应京都环境和风土人情,李嵇却推辞不收,我执意让他留着,他见推辞不过,便留了一张欠条给我,上写今李嵇欠兄边章银八百,为官之后,悉数奉还......”
边章唏嘘道:“当时我只做戏言,并未将这欠条之事放在心上,原本也不打算让他还地......只是没想到,这张欠条,却成了李嵇留给我唯一的东西......直到现在,我还带在身上......”
说着,边章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却见那纸叠得整整齐齐,然而却因为年久的缘故,已经泛黄了。
林不浪接过那张纸,颤抖着手,如视珍宝一般打开,却见其上笔墨虽然已经有些老旧模糊,但字迹却还是能够辨认出来的,正是父亲的笔迹......
刹那之间,林不浪心如刀绞,将那张纸紧紧地贴在胸前,放声痛哭。
苏凌不忍,缓缓地拍着林不浪的肩膀。
边章一闭眼,泪珠滚落,低声道:“如今,故人之子在我面前,这是属于你的东西......幺儿,如今物归原主......收好你爹的东西吧......”
林不浪哭了多时,这才将这张纸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在贴身的衣服之中。
边章神情沧桑道:“那一日,我们一家送李嵇一家出了飞沙城,挥手告别之时,黄沙漫漫,迷人双目,我却清晰的记得,车马已然走了很远,黄沙之中,李嵇还探出头来,不停地冲我挥手......”
“原以为,此一别之后,很快便能相见,未曾想......竟是永诀!......”
边章说到这里,泪水滂沱。
林不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我与父亲母亲和阿姊一路奔波,终于进了龙台城,我们马不停蹄,便先去了孔鹤臣的孔府......由于父亲怀揣边章之信,我们很顺利的见到了那孔鹤臣......”
“不浪......你竟然见过孔鹤臣?......”苏凌问道。
“见过的......未止一次......”林不浪道。
“我当时年岁小,虽然见过孔鹤臣几次,但基本只是碰面而已,他这个人寡言,除了父亲,对我们其他人虽然客气,但并不亲近......印象中,他是个身材匀称,约有七尺多高的中年人,长髯浓眉,五官貌相,倒也老成周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