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夕遥 作品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人在做,天在看!(第2页)

 “母亲拉起我和阿姊的手,她说,咱们一家人,一起送你们阿爹出门......我和阿姊懵懵懂懂的跟着母亲,将父亲送出巷子......父亲临走时,我看到他极力的忍着不哭,他看着我母亲喃喃地说,阿芷,照顾好幺儿和令姜......母亲只是哭着点头说,夫君,我们会一直等着,等到你平安回来......”

 “我不知道当时那场送别意味着什么,我还对父亲说,阿爹,我想吃龙台的桂花糕了......父亲蹲在我的身边,摩挲着我的脸,他泪中带笑说,好......那等阿爹回来,给幺儿带回来一些......”

 “我看着父亲渐行渐远的身影,还大声地喊着,阿爹,早些回来!......还有,不要忘了桂花糕哦......”

 林不浪声音越来越低,喃喃地说道:“父亲离开人世之后,不浪......再不吃桂花糕了......”

 林不浪使劲地甩了甩头,泪水被他用力的甩出眼眶,他声音低沉,继续道:“父亲去了一整天,母亲就一直倚在门边等着,除了晌午她为我们姐弟做了饭食,其余的时候,都一直倚在门边,一动不动的望着远处的巷口,等待着我父亲返回的身影......就这样,一整个白天,她都那样一动不动,一直到天色大黑,她返回屋中,悄无声息地提了一盏红灯,继续地倚在那里等着,红灯的光芒氤氲,映照着我母亲的脸庞,我远远的看到,我母亲站在夜风之中,显得憔悴而凄凉......不知为什么,那一刻,我小小的心中,竟也有了从未有过的感觉,那种感觉,叫做沉重......”

 “最后,我母亲终究还是等回了夜色之中,步履蹒跚而回的父亲,父亲出现在门前的时候,身躯佝偻,我觉得父亲在那一瞬间,苍老了许多......他看着红灯之下的母亲,然后他冲母亲笑,母亲也冲他笑,笑着笑着,两个人竟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红灯滑落在地上,龙台失去了所有的光芒......可是漆黑的夜里,我的眼中,母亲和父亲拥抱的身影,从来未曾有过的清晰......”

 “黑暗之中,我听到父亲喃喃地对母亲说,阿芷......我已经答应了孔鹤臣,做他孔府的幕僚了......只是这样一来,很多事情我都要违心的......身不由己的......”

 “我看到母亲轻轻地伸出手柔柔的放在父亲唇边,母亲喃喃地说,无论做什么......咱们一家人好好的就好......夫君,能每日回来,就好......阿芷每日这样能等得到夫君归来......就好!”

 “第二日,我们一家刚吃完早饭,门外已经响起了车马声,阿姊开门时,便看到还是当初接我们一家人去春闱的马车,还是那个哑巴车夫......父亲朝母亲点了点头说,我去了......等我回来......”

 “以后的很长一段日子,父亲便是如此早出晚归......回来的就算再晚,他手中也都会提着一小袋桂花糕......那是给我和阿姊买的......”

  林不浪说完,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也许是那孔鹤臣终究对李嵇兄弟不放心,所以并未让他接触到清流一派的核心机密,只是让他负责校对一些文书或者做一些整理档案典籍的工作......名为幕僚,却与贴书小吏差不了多少......”边章接过话说道。

 “就这样......过了有近半年的时光......我与李嵇兄弟时常通书信,信中我们互相了解彼此的近况,言语之中,满是李嵇兄弟对沙凉故乡的想念......曾有一次,李嵇兄弟拜托我在心中夹上一撮沙凉的黄沙......”

 “他说,以前最讨厌黄沙漫天......而如今,这沙凉的黄沙却成了他心中最大的念想......”

 “唉,思念故土却不能回......满腹才学却只能做一个小吏......这世道,不要说什么有才之士难觅,根本就是多少有才之士,就这样被白白的埋没了呢......”苏凌一脸遗憾道。

 “原以为会一直就这样过下去......李嵇兄弟一家虽然艰难,但总算都保住了性命......可是,半年之后,我却突然收到了孔鹤臣的来信......信中他对我大加痛斥,说我看人不明,遇人不淑......我心中气恼之时,却看到最后那几行文字......不由的犹如晴天霹雳,愣在了那里......半晌我才身体一软,眼前发黑,扑倒在地上......”边章忽的凄然的说道。

 “发生了什么......孔鹤臣的信中究竟写了什么......”苏凌心中一紧,急问道。

 “那最后写着几句话,李嵇阳奉阴违,欲出卖清流一派,陷我于万劫不复之地,被我发现,故而杀之......念在孤儿寡母,实在可怜,暂且看在你北儒圣的面子上,不予追究,然见信之日,断去一切供给......”

 “李嵇兄弟,到最后都未曾逃过......孔鹤臣的毒手啊!是我害了他,害了他啊!”边章说着,痛断肝肠,以拳捶胸。

 苏凌脸色大变,倒吸一口冷气,颤声道:“为什么会这样......孔鹤臣不是已经保证过......这到底是为什么?!”

 林不浪忽的凄然大笑,笑中有泪,恨声道:“我父李嵇,胸中锦绣,大才也,如何甘心之做一个小吏幕僚,还要为孔鹤臣这种虚伪之徒所驱使呢!事实上,从我父亲走出春闱场的那一刻,他便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跟孔鹤臣斗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