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小蛐 作品

第22章 魇魔梦境(六)(第2页)

 “可她到七岁仍是半点不能修炼的废体,反观时璃,千年难得一遇的天生剑骨,进境如飞!这高下立见啊!即便她现在能修炼了又如何,一个十二岁才勉强入门的修者,连普通都算不上,我还是不认为她有半点可能!”


 “我同意四太叔所言。”


 “没错,当初将时璃胞姐收关后山的决议可是族会压倒势投票通过的,也无人坚决反对,这会,有些人就别马后炮了吧?”


 “就是,当年不急,现在急了又有何用?”


 “哎你个老东西,你这话什么意思?讥讽我是吧?”


 “……”


 眼见着争吵难休,主位上,时鼎天轻咳了声。


 咳声极轻,落入众人各自耳中,却犹如天边响了声惊雷。


 堂内蓦然一静。


 长老们与太叔们纷纷止声,扭头看向主位上的时鼎天。


 若是魇魔谷外的酆业能见到,大概会发现,此时的时鼎天看着比幽冥那个要年轻许多,鬓发不见丝毫灰色,若非高居主位庄重威严,眼神幽深,说是个三十左右的年轻人,大约也是有人信的。


 长老们面面相觑。


 短暂的寂静后,有人试探开口:“家主,您如何想?”


 时鼎天没有立刻开口。


 他左手一列,座下有个年纪轻的,此刻正毫无正行地瘫在椅子里修着指甲,闻言却是眼皮不抬地笑了声:“三长老现在想起来问我哥如何作想了?当初您几位以族中大势逼迫,定要他将亲生女儿关去后山幽禁的时候,可没这么好说话吧?”


 等完时琉的五叔,时良霈说完话后,时鼎天才低低喝了声:“五弟。”


 “良霈,你这话就错怪我们了,”三长老老脸一红,但还是挺着,“世人皆知,紫辰落于我时家主家。若不是天机阁那一卦,我时家如何能从一众修仙世家中脱颖而出?又如何能得两大仙门青睐?若叫世人得知,紫辰命数有疑,那与坏我时家根基何异啊!”


 时良霈哼笑了声,修他的指甲,懒得辩驳。


 “够了,”时鼎天终于开口,“现在再争吵当年决议错误与否,已无意义,当下之事,是秋白已然有所猜测,如今就在凛风阁里等一个答复——我们要如何说?”


 长老们交头接耳地低声议论起来。


 “不如据实以告?”


 “万万不可!我时家紫辰与玄门联姻之事,绝不容有失!若叫他们得知,紫辰命数有未定之疑,联姻必生变故!”


 “那是玄门天骄,想瞒,瞒得过吗?”


 “若思勇所说属实,时琉未曾修行,如今可是直入地境,紫辰命数可能虽小,但也不能完全排除她了。”


 “但这些年,天下人皆知时璃是命定紫辰,如何解释……”


 耳听又是一番无休止的争吵,时良霈叹了口气,放下修指甲的刀刃:“家主,其余不论——将时琉认祖归宗,势在必行。”


 时鼎天扫视右侧:“长老太叔们可有异议?”


 “家主,这不——”


 三长老刚抬头,就对上了主座上那人凛凛威赫的眼神。


 他咕咚一口唾沫,把原话一起咽下去,低头附和:“这,这是应当的。”


 “好,”座上,时鼎天松了眼神,“那便如此吧。”


 “……”


 时琉在凛风阁内等来等去,没想到直接等来了接她去祖祠行祭拜大礼的通传。


 来的是个老嬷嬷,时琉看对方有点眼熟。


 对方和她交待过族内意思,也端起了慈和笑脸:“小小姐大约忘了,当年你尚在襁褓的时候,还是老身照顾得你呢。”


 时琉脸微微热:“那,嬷嬷,我父亲母亲现在……”


 “家主就在祖祠等您。主母今日在紫江阁接待生辰宴的来宾们,尚未得知小小姐回来的事情,待祖祠祭拜之后,您自可去与主母相见。”


 时琉怔了下,微露迟疑:“父亲母亲,我也不能先见吗?”


 老嬷嬷笑容不变:“小小姐,家主与主母毕竟不是寻常人家父母,即便是子女事上,也有诸多无奈,不能全凭心意行事,还望小小姐你能理解。”


 “我…明白的。”


 少女低下头去,期盼的眼神终究有些黯黯,但深处仍熠烁着微芒。


 就像当年他们决定将她幽禁后山。


 她知道,她懂的。


 他们是有自己的难处的。


 她只是……


 有些事,即便什么道理都知道,也难免难过罢了。


 许久后,少女重新仰头,又是初来时那副好奇又熠熠的神采:“我准备好了,麻烦嬷嬷你带我去更衣入祠吧。”


 “小小姐,请随我这边来。”


 “好。”


 时琉点头,跟上。离开凛风阁前,她偷偷回身,朝站在堂中的青年公子微微躬身,又笑着摆了摆手。


 晏秋白眼神微晃,像秋水被星光漾过。


 直到女孩身影转出阁外。


 “晏公子,”有时家弟子进来,行礼,“家主请您一叙。”


 “……”


 晏秋白微微阖眼,轻叹了声。


 等再睁开,青年公子温润如故,手中折扇微提:“烦请带路。”


 ……


 ……


 ……


 三日后,魇魔谷外。


 还有一个时辰不到,魇魔谷就将关闭。到那时候,所有尚未清醒离开谷内的人都将永生困锁在这魇魔谷中,化作伥鬼。


 随时间愈近,站在山谷一侧的青山松下,雪白衣袍的少年眉眼间霜色也愈寒。


 直等到某一息。


 陆续出谷的人里,一个穿着兽皮衣物的短发少年同手同脚地走了出来。同其他刚出谷的人一样,他眼神迷茫四扫,只是嘴里带着奇怪口音地嘟囔着什么。


 “人真的好奇怪。”


 “两肢走路多慢啊。”


 “还有这破衣服,裹着憋不憋得慌。”


 “主人说的对,都蠢……”


 没说完。


 走到某个角落的阴翳下,在无人注意时,兽皮少年影子一花,就原地消失不见了。


 与之同时,青山松下。


 回过神的狡彘慌乱又笨拙地,扑通一下双膝跪地,双手扣伏:“主人!”


 “……”


 酆业皱了皱眉,一副没眼看的淡淡嫌弃,转开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