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他来了

叶砚玉接到了裁缝店的电话。

说是她定做的旗袍已经做好。

她马不停蹄就赶着去拿。

江南梅雨时节,

梧桐叶尖坠着水珠,青石板路上浮着一层薄雾。

叶砚玉推开那扇雕花木门时。

铜铃叮咚作响,惊醒了伏在案头打盹的老裁缝。

“陈师傅,我来取旗袍。”

她摘下珍珠发夹,任由及腰的卷发披散在月白色洋装肩头。

玻璃橱窗透进的微光里,老裁缝的银边眼镜滑到鼻尖。

他扶镜框的手忽然顿住了。

木纹斑驳的试衣镜前,少女褪下西式裙装。

象牙色绲边顺着玲珑曲线游走,湖蓝色真丝上浮着银线暗纹。

领口盘扣是两朵并蒂莲花。

陈师傅手里握着的软尺啪嗒落地,四十年前的阳光突然刺破雨幕,照得他睁不开眼。

“明珺?“苍老的声音在发抖。

那是1943年的春天,法租界飘着梧桐絮。

二十岁的陈树生蹲在永康裁缝店门口钉扣子,听见黄包车铃铛清脆一响。

素色旗袍下摆扫过门槛,少女发间栀子香漫进他肺腑。

“要苏绣的并蒂莲纹样,缀珍珠扣。”叶家大小姐的声音像吴侬软语浸泡过的泉水。

她转身时耳坠晃出一串光晕,陈树生手里的顶针滚到了她缎面高跟鞋边。

后来每个星期三下午,叶明珺总要来试衣裳。

她会带一包城隍庙的梨膏糖,倚着红木柜台看陈树生裁布料。

蝉鸣最盛的午后,她突然握住他执剪刀的手:“教我盘扣吧,树生。”

陈师傅看见少女颈后的朱砂痣,和当年叶明珺耳后那粒一模一样。

老式留声机突然唱起《夜来香》,陈师傅从樟木箱底取出个锦缎包。

褪色的绣片上,银线并蒂莲含着露珠。

叶砚玉的眼泪打在珍珠扣上。窗外梧桐沙沙作响,仿佛有人穿着旗袍走过一九四三年的春光。

要不是听裁缝店的老师傅这么说,她还不知道母亲和这家店还有这么深的渊源。

可惜母亲去世得太早,没有办法亲耳听到母亲告诉她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