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奏我长河吟 作品

第179章 唉我草秃驴怎么这么坏!(万字章节)(第2页)

他一边观察法海的虚空神通,一边也在同石护法以神念交流,修为到了他们这个层次,一旦涉及自身修法,也只有神念交流,效率才算是足够。

表面看来,两人都是闭目盘坐,可浑厚神念已在刹那间经过了成千上万次跳变、转化,信息流庞大得难以想象。

过了半刻钟,石护法睁开眼,目中亮起两点灿然金光,那种森然如铁、寒彻冷绝的气质中,也多了一种号令千军万马的威严。

石敢当虽是兵家传人,性情却一向冷峻,绝不轻启战事,也几乎不打无准备的仗。

可这一次,他只是看着徐行,胸中便难以抑制地涌现出浓烈战意,亟欲挑战这位难得一见的同道强者,印证自身所得。

徐行方才给他展示的,正是与兵家神通最为相合的“战神图录”,以及铁木真征战四方、鞭笞诸国后,得到的战阵领悟。

石敢当虽是一位修行多年的兵家大真人,久经战阵,却也不曾真正如铁木真一般,以这种大战略的眼光看待战事,一时间自然受益颇多。

但石敢当却想不通,徐行究竟是从哪儿来的这种经验,难道他也是兵家大真人转世,特来求证旁门之道

徐行则是微微一笑:

“石兄,你的心乱了。”

石敢当闻言,悚然一惊。

他忽然意识到在方才的交流中,他已在潜移默化间,被徐行神念中所携的战意影响,甚至开始与之共鸣。

石敢当摩挲刀柄,深吸一口气,将胸膛中涌动的战意,一点一点地抹平。

又过了会儿,等他用兵家神通自查数遍后,才缓缓睁开眼,看向徐行那张貌似无辜的面容,不由得叹道:

“徐兄,你这情绪神通,还真是……”

一时间,石敢当心中的震撼,甚至还胜过了大有收获的喜悦。

身为兵家大真人,他的心境虽不似道、佛两家修士那般澄明无垢,对外来神念、染化却有天然的抵御。

可徐行这种染化手段,石敢当却无丝毫觉察,甚至若非是徐行出言提点,他都要认为,这是心中自发而生的感触。

石敢当上下打量一番徐行,面色古怪,又道:

“若我是自在天主,一定要把你拐进中央自在天,届时,魔染一界亦非是全无可能。”

徐行则是摇头笑道:

“石兄所言谬矣,我能影响你,不过是因为你我道途相近,若是换了另外一人来,定然达不到如此效果。”

石敢当闻言,脸色一黑,幽幽道:

“徐兄,你自己算一算,把佛、道、兵、魔都排开后,那这世上和你道途不相近的高人,还剩下几个”

徐行还真思考了一会儿,才不确定地道:

“剑修手段,我还不算太熟,应当可以防范,除此之外,还有那么多左道邪魔、上古妖王,多半也不吃我这套。”

石敢当面容虽是冷峻,一向给人以难以亲近之感,实则颇有点冷幽默,方才那些言语,也不过是说来逗趣。

因此,见徐行如此认真的分析,他反倒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能摇摇头。

就在此时,法海也再次出现在雷峰塔中,手中捻着一枚金光灿然的贝叶,将叶片递给徐行,沉声道:

“我们禅宗一脉,起源于昔年世尊在灵山会上,拈示众。

是时众皆默然,唯迦叶尊者破颜微笑。世尊曰:‘吾有正法眼藏,涅盘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嘱摩诃迦叶。’

这片贝叶中,便蕴含着普照一切、含藏万法的根本佛理,乃正眼法藏之所在,望尊者珍之、惜之。”

禅宗一脉,向来有不立文字的传统,都是由历代祖师将自己毕生所学,以及传承自前人的佛法佛理,化为一枚心印。

唯有同此道有缘之人,才能够洞彻其中真谛。

其中最为杰出者,甚至可以将这些佛法智慧,在极短时间内,尽数融会贯通,化作自身的法力神通,臻至不可思议之境界。

不过,这样的真意心印亦极其珍贵,上代金刚尊虽是已证得阿罗汉果位,又大耗精气神,也只能凝聚一枚。

若是寻不得够资格的传人,这道真意心印便要缓缓消散,他们这一脉,也就算是断了传承,要湮灭于历史中。

虽然法海已经认定,徐行已是本代金刚尊,但对待真意心印,仍是极为慎重。

昔日禅宗二祖为求正法,不仅久立雪中,甚至挥刀断臂,以示决心。

有二祖公案在前,历代禅宗高人对待正法传承,都是慎之又慎,要先设下重重考验,待得弟子全部通过,才能传其衣钵。

如今若非劫数临头,事关重大,法海亦不会有此一举。

徐行亦是敛容正色,双手合十,盘坐于地,令法海将手中贝叶,贴在眉心处。

下一刹那,晶莹纯净的佛光,从徐行身躯中绽放开来,好似一位身躯将要虹化,远去空行净土的得道高僧。

在佛光中,徐行的身形多次变化。

或是狰狞凶恶的阿修罗血海魔相、或是阴森诡秘的阴山白骨法身、或是龟蛇盘结的真武大帝,或是战天斗地的不屈战神……

可无论如何变化,那张面容都始终如一,佛光亦始终如一,好似不为外物所坏、无可截断的金刚本性。

法海不由得双手合十,长吟道:

“渐修,雨润梵中宝树。”

梵音佛唱响彻整座雷峰塔,激起风铃阵阵、铁马叮咚,挂在塔中的一应法器,皆是随声而动,亮起阵阵圆融佛光,明彻大千。

雷峰塔外,僧众们都抬起头,面露惊惶。

此前徐行闯入雷峰塔的动静,已让他们极其惊骇,不过当法海运起虚空神通,彻底将此处化为一方独立世界后,这些僧众亦难知其中具体情景。如今众僧又见雷峰塔出现如此异动,心中自是震荡难平,不禁怀疑来者究竟是什么人物,竟然要方丈借助雷峰塔之力,才能克敌

雷峰塔中,徐行浑身萦绕佛光,经过足足三十二次变相后,才归复本来面目,眉心金光更是前所未有的璀璨,似一轮降临人间、普照一切有情众生的大日。

法海见状,又是一顿足,双手捏出法印,运用佛门狮子吼,大喝一声:

“还不醒来!”

一声喝出,徐行缓缓睁开眼,手作拈状,目光活泼圆明,笑容恬淡,漫吟道:

“顿悟,雷行海上扁舟。”

一语落定,他长身而起,充盈雷峰塔的佛光,竟然自行冲霄而起,交织成一尊大佛虚影,高约百丈,方圆百里皆可见。

法海虽然早就知道,徐行一定能够从心印中领悟出全套神通,但如此声势,仍是在他意料之外。

感受着这尊佛陀中传来的法理,他心中甚至油然生出一种惋惜感。

——如此英杰,若是入我佛门,全心钻研佛法,岂不是早就可以证得果位,飞升极乐

金山寺中群僧一见这尊佛陀虚影,感受到其中传来那种无比熟悉的气韵,都不由自主地安静了下来。

有修行金刚法脉者,仔细感受一番后,惊呼道:

“金刚尊,是金刚尊出手了!”

听到金刚尊三字,群僧心中不禁大定。

自魔劫之后,金刚尊便再无出手记录,虽然寺中长老都说金刚尊正在闭关修行,但在这种特殊时候,僧众仍是不免多想。

如今再见这尊擎天巨擘出手,他们心中的忧虑自是一扫而空。

还未走出太远的李钟侯,在感觉到金山寺中有人闯山时,便停住了脚步,眺望此处。

他也没想到,居然会有魔教中人选在这种时候,进犯金山寺,不由得长叹一声。

李钟侯乃是智慧通明之辈,自然明白,出了这种事,法海定然要把自己和那魔门强者联系起来。

如果说方才游说失败,正一道不过是少了个可有可无的盟友,那么现在这事儿一出,正一道只怕就要多一个败事有余的敌人了。

不过,虽是如此,李钟侯心中也无多少忧虑,毕竟哪怕在魔劫前,处于鼎盛时期的金山寺,也不可能同正一道掰腕子,何况是现在

他只是感慨更深、无奈更多。

毕竟这一次合作,乃是大天师他老人家亲自下达的任务,办不成倒也罢了,如今这状况,又要怎么解释

李钟侯正思索间,没过多久,就见一尊大佛自金山寺中升起。

即便相隔甚远,他也能感受到这尊大佛中蕴含那种照见诸相非相、不住色声香味触法的韵味,心头更由衷升起一股天上地下皆为虚妄,唯有此佛才是唯一实在之意。

李钟侯目光猛地一震,浑身激荡出青蓝交织的电光,心中更似霹雳大作,雷声隆隆,涤荡心魂,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他面容大变,心中更是惊骇。

慈航普度和金刚尊之事,在天下虽是隐秘,金山寺也从无主动宣扬,却瞒不过正一道的耳目和推算。

李钟侯这一次来金山寺,最好的结果当然是说服法海加入东南之地,如果不成,也要探明他对慈航普度的态度。

这第一个任务虽是没有达成,但李钟侯却也从法海言语的字里行间,以及神情神态中,深刻意识到他与慈航普度绝非一路人。

能有如此收获,他这一趟也不算白来。

可这种正宗金刚禅法的韵味,又是从何而来

李钟侯自然辨认得出来,这并非是阿罗汉级数的高手,而是一名功行深厚的大真人。

可普天之下,能够将金刚禅法运用到如此境地的高手,除了慈航普度,还有谁人!

李钟侯的目光立时变得无比凌厉,自觉已经思索出了此事真相。

这金山寺定然在东南之地早有图谋,慈航普度说是被逐出山门,与金山寺势不两立,实则与之互为犄角,暗通曲款!

李钟侯此前见法海时,心中就有些疑惑,一个大派尊主,怎地会如此仁慈,当真挂念那些黎民百姓!

难不成真是吃斋念佛,把脑子吃坏了

如今再看,李钟侯心中才无丝毫疑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法海贼秃,当真是好手段!

他甚至不禁佩服起法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