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少年头脑有些昏沉,不过尚在可接受范围内。
学习这种事,本就是需要付出一定代价。
好在,自己这次有伴读。
赵毅身子一软,得亏谭文彬眼疾手快,先一步将他扶住这才避免直愣愣后脑勺着地。
生死门缝短期内,开了又关,关了又开,相当于一次次在鬼门关前跳舞,对身体状态更是反复蹂躏。
赵毅对此却渐渐有些习以为常,旧日枷锁都快成为如今指尖手段,这亦是一种巨大进步。
“呼……”
赵毅先伸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谭文彬的后背,见已不似上次那般寒冷,这才主动爬了上去。
谭文彬背着他掂了掂,道:“赵少爷可真是娴熟。”
赵毅:“自小是个病秧子,被背习惯了。”
谭文彬没再说什么,背着他下了平台。
甭管是外来骡还是本土骡,能拉得动磨,就是好骡。
赵毅先前用自己的表现,证明了自己的作用与价值,自然能匹配上相应待遇。
白鹤童子单膝跪地,以三叉戟支撑身体,艰难维系着最后一点时长。
一回生二回熟,没人天生喜欢搞人情世故,但如果有近在眼前的利益可图,这也并不需要人教,神也不例外。
李追远走到白鹤童子面前,蹲下来,与祂平齐。
“辛苦了。”
这是他的教学局,却也是童子的挨揍局。
童子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微微扬起下巴:“职责所……在。”
说完,童子就离开了。
像极了一个年迈老人,在病榻前见到了最后想见的人,然后安详离去。
林书友身形一阵摇晃,他很虚弱,但因为一直没使用破煞符针的缘故,倒也不至于瘫倒昏迷。
“啪!”
李追远打开一罐健力宝,递给林书友。
林书友用双手接过来。
不是为了表示郑重,而是怕单手拿不动。
仰头“咕嘟咕嘟”喝起,再低头打了个长长的嗝儿,像是头勤劳的骡子打了个欢快的响鼻。
润生一边想着一边继续从自己包里掏出饮料,受李大爷影响,大家伙的日常三观里,都被打上了骡子烙印。
得亏都高中毕业了,否则考语文时做个比喻句都容易被认为互相抄袭。
林书友砸吧砸吧嘴,感觉自己又有了点力气。
这其实只是心理作用,一罐饮料而已又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只是因为小远哥平日里喝多了,在伙伴们眼里,这东西被打上了一层特殊滤镜。
谭文彬背着赵毅走了过来,润生递过来一罐饮料。
赵毅接了。
然后见润生还在盯着自己。
赵毅:“在我口袋里。”
谭文彬侧过身,润生去掏口袋,从里面拿出不少瓶瓶罐罐。
赵毅问道:“分得清?”
润生点头。
受过赵队长两次补给,这珍贵药丸也是认熟了。
以健力宝换灵丹妙药,倒是谁也不占谁便宜。
喂好药后,润生转过身蹲下,示意林书友上来。
林书友:“我可以自己走的。”
润生摇摇头:“先在背上歇歇,喘口气,接下来可能还得用到你。”
林书友觉得很有道理,就上了润生的背。
李追远走到阴萌面前,阴萌背靠棺椁,正顺着气。
先前还在担忧自己的团队定位,结果马上就获得证明自己价值的机会。
焦虑被缓解,阴萌虽然身上中毒,内心却得到了满足。
李追远左手抓起阴萌的手臂,右手自靴侧抽出匕首,在其臂上割开三个口子。
再指按红泥,于臂上快速画出纹路,随即大拇指按下去,进行催动。
阴萌忽感一阵剧痛,紧咬牙关不发出声音,只是身体一阵轻微抽搐。
黑色的血液顺着三处伤口快速溢出,地上很快蓄积了一滩。
阴萌一下子觉得身上轻快多了,毒素也被清去了七七八八,余下的她甚至可以自行消解。
刚平复下去的心情,又瞬间升起更大的忐忑:
“小远哥,你学了毒术?”
李追远摇摇头。
看了那么多本玄奥养生经书,基础刻板的一些医术药理,他还是会的。
以往阴萌自己给自己中的毒,他毫无头绪,也不敢乱治,但棺椁内的那位所“复刻”出的毒,极为标准公式化,正好对应上他看书所学的标准案例。
“你自己包扎一下。”
“嗯。”
阴萌点点头,指尖弹出蛊虫,蛊虫落在伤口处,口器顺着那里进行快速叮咬,很快伤口就被缝合得很是周密。
自带麻醉效果,不需拆线,效果奇佳。
缝合好后,阴萌抬头看向润生背上的林书友。
吓得林书友马上摆头:“我这里都是内伤,不用外伤处理。”
李追远站在棺椁边,将手抵在棺椁壁上。
“嘎吱……嘎吱……嘎吱……”
细微的摩擦声传出,还有极轻的颤动,被闭合的棺椁将大部分内外动静隔绝,所以这一点点外泄的声音,预示着棺椁内的剧烈疯狂。
里面躺着的那位,正发狂抓挠内壁,歇斯底里。
李追远先前特意叮嘱阴萌,不要去看棺椁内的情况,他担心看了后,会节外生枝。
里头这位好歹是自己的“一课之师”,学习的过程中李追远自然也察觉到了其教条之内隐藏的一股暴戾。
这里明显有着一种规则束缚,但里头这位很显然正在尽可能地利用规则,目的就是将“学生”永远留下。
老师,不甘寂寞。
赵毅先前说过,从选择傀儡石门起,贪念的种子就已经种下,杀局不一定需要十面埋伏毫无破绽,也可以是让你自己主动圈起绳子往脖子上套。
李追远围绕棺椁转了一圈,上头的雕刻纹饰很是新奇,与历史记载很难对应。
这并不奇怪,完整的历史记载本就是一种奢侈品,哪怕是中原地区的历史也经常出现断代,更何况是山里。
很多古老的文明,在这里发芽盛开烂漫枯萎度过一个生命周期,却因不与主流相通,只能独自美丽,等后人挖掘出遗迹后,才会感到无比震惊。
“哐当!”
棺椁开始下沉。
李追远站在原地,双手迭于腹部,对自己这位老师,行注目礼。
它真要是慈师或者严师,说不得还得行大礼,可它并不是,它更像是一个被囚禁于此的犯人,被逼着做工。
等棺椁彻底没入后,脚下,又变回了翡翠般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