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老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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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不见星月。

杨炯领兵三千,人衔枚,马缚口,去铃裹蹄,静若无人,直入斡鲁朵氏大营。

行至近处,杨炯举起望远镜,朝营地望去。只见营地里灯火辉煌,亮如白昼,喧嚷声震得人耳鼓生疼。营地门口,马车一辆挨着一辆,把道路堵得水泄不通,往来之人络绎不绝,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那股子热闹劲儿,好似在举办一场盛大的庆典。

杨炯放下望远镜,满脸疑惑地看向阿里齐,开口问道:“这唱的是哪出?咱们是来劫营的,还是来拜寿的?怎么这么多人?”

阿里齐同样一脸茫然,又瞧了瞧斡鲁朵氏的营地,眉头拧成了个疙瘩,说道:“不对劲啊!白天我亲自带着安抚司的人勘查过周边,当时一切正常,虽说人来人往,但都是些巡逻的兵卒。怎么这会儿,感觉龙化州的人全涌到这儿来了?”

“真他娘的邪门儿了!怎么每次我来劫营,都碰上这种事!” 杨炯低声咒骂了一句,心中满是无奈。

恰在此时,瞧见远处的耶律倍猫着腰,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杨炯眼疾手快,一把将耶律倍拽到跟前,急切问道:“被子,这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斡鲁朵氏负责皇陵守备吗?就算军纪再松散,也不至于大晚上搞宴会吧?”

耶律倍也不含糊,当即引着杨炯重新看向营地,解释道:“姐夫,您瞧门口那些人。从穿着打扮就能看出来,有富商、权贵,还有军政要员,显然都是从龙化州赶来的。”

“少跟我卖关子,我又不是看不见!”

耶律倍嘿嘿一笑,神色变得有些复杂,说道:“姐夫,我已经安排安抚司的人混进营地了,刚收到消息,今天是斡鲁朵氏大小姐斡鲁朵忽兰的大婚之日,这些权贵都是来参加婚礼的。”

杨炯目光一凝,上下打量着耶律倍,满脸疑惑地问道:“你这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你认识这忽兰?”

“我跟她可不熟,只见过几次面,不过我姐倒是和她有过交集。” 耶律倍耸了耸肩道。

“哦?说来听听。” 杨炯好奇心顿起,追问出声。

“姐夫,你不知道,我姐打小就是大辽权贵们眼中的完美妻子人选。随着年纪增长,倾慕她的人越来越多。可这样一来,自然就成了不少小姐的眼中钉,这忽兰便是其中之一。

忽兰生得貌若天仙,打小就被人夸到大,性子自然高傲得很。可等她到了析津府,在我姐跟前一站,瞬间就没了光彩。这下可好,她心里不服气,总想着法子找我姐的麻烦。

我姐起初还忍着,后来实在烦了,便使了个心眼儿,借旁人之口给忽兰造了个谣,说她……总之不是什么好话。

全大辽都知道,忽兰的母亲孛儿帖,曾先后嫁过三个部落族长,那艳名在大辽可是家喻户晓。有了这层缘故,旁人一听这谣言,压根儿就没怀疑过真假。

后来,我听说忽兰气得找我姐当面对质,两人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忽兰哪是我姐的对手,被打得鼻青脸肿,活像个猪头。自那以后,她觉得丢了面子,再也没踏入过析津府半步。”

杨炯听得目瞪口呆,怎么也想不到南仙小时候行事就如此狠辣。像忽兰这般,从小被众人捧着,又有那样一个母亲,对自己的名声必定极为看重。经这么一遭,还能好好地活着,心智确实够坚强的。

杨炯这才发觉,在南仙面前,也就自己能勉强招架,其他人似乎都会被她用各种方式气得发疯。不论是李潆、完颜菖蒲,还是如今的忽兰,提起南仙,哪个不是恨得咬牙切齿。

想到这儿,南仙那聪慧狡黠、潇洒肆意的小妖女模样,又清晰地浮现在杨炯眼前,让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会心的浅笑。

“姐夫!姐夫!” 耶律倍在杨炯眼前使劲儿挥挥手,满脸疑惑地呼喊着。

杨炯回过神来,尴尬地轻咳一声,对上耶律倍那带着戏谑的眼神,没好气地反问:“人家结婚,你在这儿幸灾乐祸个啥?”

耶律倍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杨炯这是想起自己姐姐了,当下也不敢再打趣,一脸严肃地解释:“姐夫,你可知道,这忽兰今日要嫁的是颇超氏的少主颇超也先。

那颇超也先天生痴傻,可忽兰长得如花似玉,十九岁的年纪嫁给这么个傻子,这里面要是没点儿猫腻,我打死都不信。

再说了,如今颇超氏和斡鲁朵氏的主力都部署在析津府周边,两族联姻这么大的事儿,族长却都不在场,连皇帝的赐书都没有,这也太不合常理了。”

杨炯听完,沉思了好一会儿,低声说道:“这斡鲁朵氏和颇超氏的事儿,我不关心。但颇超也先和斡鲁朵忽兰,往后说不定能为咱们所用。等咱们到了析津府附近,要是遇上这两个氏族的兵卒,也能有个周旋的余地,多一条退路。”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做?” 耶律倍见杨炯心中已有打算,赶忙问道。

杨炯眼眸微眯,身子往山坡上一靠,慢悠悠道:“别急,既然这是婚宴,他们少不了喝酒作乐。咱们就等月上中天的时候再动手。”

“好!我这就去通知兄弟们,让大家隐匿好行踪,等候命令!” 阿里齐压低声音应了一声,转身快步朝身后的士兵们走去。

耶律倍瞧着杨炯神态自若,悠然地望着漆黑的夜空发呆,也跟着仰躺在山坡上,开口问道:“姐夫,你说咱们这次能成功吗?”

“怎么才算成功呢?要是单说救出你姐,我多少还有些把握。可你姐那心高气傲的性子,哪会甘心就这么逃走?真要那样,事情可就复杂了。

有你姐这层关系在,不管我愿不愿意,都得帮耶律兄争夺皇位。你也清楚,皇位可不是那么好争的,哪一次皇位更迭,不是伴随着腥风血雨,又有谁能打包票一定能成功呢。” 杨炯双手枕在脑后,满是感慨地回应道。

“那个皇位,真就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耶律倍语气复杂,像是在自言自语。

杨炯听了这话,浑身猛地一震,声音落寞地回应:“曾经,也有个人问过我同样的问题。”

“那他后来怎么样了?”

“死了。”

“怎么死的?”

“为了百姓,死的。”

“那倒也算是死得其所。”

杨炯沉默不语,缓缓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周遭陷入一片寂静,只有夜风轻轻拂过枯草,发出微弱的沙沙声响。

时光流转,月上中天,霜侵铁甲。

杨炯屏气敛息,细细辨别着从远处斡鲁朵营地传来的喧闹声。那声音里,醉态的呼喊声愈发密集,显然已具松懈之态。

刹那间,他猛地睁开眼眸,翻身望向那灯火通明的营地,压低声音,果断下令:“全军准备!上马!”

“上马!”

“上马!”

“上马!”

这简短有力的命令,如涟漪般在三千皮室军的营地迅速传开。

话音刚落,皮室军众人动作整齐划一,利落地翻身上马。他们身姿轻盈,恰似狸猫踏雪,行进间几近无声。

杨炯身姿挺拔,高坐于马背之上,双手稳稳擎起皮室军那象征着勇猛与荣耀的黑金苍鹰旗,而后用尽全身力气,用力一挥,下令冲锋。

全军得令,士兵们狠夹马腹,手中缰绳猛地一震,如离弦之箭般朝着斡鲁朵营地疾驰冲锋。

与此同时,远处的安抚司也开始行动。他们以两人为一组,迅速摸向眼前的暗哨。行动毫无花哨,一人动作干脆地割喉夺命,另一人则迅速填补暗哨的空缺,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悄无声息。

近处,皮室军的游骑兵们早已准备就绪。随着一声令下,弓弩齐发,弓弦剧烈震荡,发出低沉的嗡鸣声。

一支支利箭应声而飞,如暴雨般朝着斡鲁朵营地倾泻而去。

斡鲁朵营地哨塔上,两位宫卫军正美滋滋地喝着送来的喜酒,酒意上头,眼神都有些迷离。不经意间抬眸,竟看见无数箭矢如蝗虫般朝自己扑来。

刹那间,两人呆愣在原地,有那么短暂的一瞬,他们还以为是自己酒喝多了,产生了幻觉。可直到那箭头在眼眸中越来越大,他们才惊恐地意识到危险降临。

然而,他们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觉周身一冷,数箭穿身,气息立绝。

皮室军一轮弓箭齐射,瞬间扫清了前路的障碍。

杨炯和阿里齐各领一军,如两把利刃,直插入斡鲁朵营地。

二人分工明确,配合默契。

杨炯率领麾下士兵,沿着营地正中的行军道迅猛穿插,目标直指北门,所到之处,敌军阵型被瞬间分割冲散。

阿里齐则将游骑兵分成两队,指挥他们弓弩齐发,对营地内的残敌展开迅速清扫。

劫营之要,唯静、速、果三者。

静如狸伏,潜形蹑足,敌未觉而军已至;速若豹击,刃闪锋疾,敌难御而阵始乱;果同虎噬,势猛志锐,敌心摧而气顿颓。

皮室军身为百战强军,将 “静、速、果” 三字诀贯彻于心,一踏入敌营,便展开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戮。

营地中央,一名醉醺醺的斡鲁朵士兵,手里还紧握着啃了一半的羊腿,嘴角挂着油腻的肉屑,眼神迷离,脚步踉跄。

此时的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手撑着桌子,眯起眼想要看清楚来人的模样,可还没等他看清楚,皮室军的长刀便已呼啸而至,锋利的刀刃从他的脖颈处切入,瞬间砍断断了喉管,鲜血喷泉般涌出,溅在一旁摆满珍馐的桌案上,温热的血滴落在精美的酒盏里,与香醇的美酒混在一起,血撒当场。

不远处,一位身着华丽锦袍的权贵宾客,正端着酒杯与身旁之人高谈阔论,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突然,一支利箭从黑暗中射来,正中其胸。

这支箭的力道极大,直接穿透了他的胸膛,箭头从后背而出,带出一片血肉。他手中的酒杯“哐当”一声掉落,下意识的低头看着胸口插着的箭矢,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惊恐,嘴巴大张,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身旁的宾客们见状,先是一愣,随后爆发出一阵惊恐的尖叫,四散逃窜,豕突狼奔。

营地角落,几个斡鲁朵宫卫军围坐在熊熊燃烧的篝火旁,酒坛东倒西歪,周围散发着浓烈的酒气。他们勾肩搭背,脸颊因醉酒而泛红,扯着嗓子唱着跑调的歌谣,声音在夜空中肆意回荡。

突然,皮室军游骑兵呼啸而至。

一时间,弓弩齐发,尖锐的破空声划破寂静。

一支利箭带着凌厉的气势,直直射向正仰头高歌的宫卫军。那宫卫军还沉浸在酒意之中,丝毫没有察觉危险的降临。利箭瞬间穿透他的胸膛,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整个人向后击飞,重重地摔在篝火旁,溅起一片耀眼的火星。

其他宫卫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醒,惊恐地瞪大双眼,胡乱的摸着身旁的长刀,全身颤抖着就要起身反抗,可等待他们的却是更多的弩箭铺射。

一支弩箭精准地射中一名宫卫军左眼,他双手本能地抓住箭尾,可巨大的冲击力加上本就酒意上涌,让他的身体直接后仰倒地,痛苦让他在地上不断翻滚哀嚎,后续长刀紧随而至,彻底结束了他的痛苦。

另一名宫卫军反应稍快,拿起那身旁的武器,一个侧翻躲过箭雨后,本想着迅逃离战场,可后续弓箭仿佛是长了眼一般,一声尖锐鸣镝响起,数支箭矢紧随而至,插满的了他的前胸,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倒地身亡。

在营地的婚宴主棚内,斡鲁朵忽兰身披红嫁衣,原本娇艳动人的脸上此刻满是惊疑。她身旁的颇超也先,痴傻的脸上还挂着不明所以的傻笑,对周围发生的变故浑然不知。

皮室军在杨炯的带领,沿着主路来回三次穿插,彻底击溃斡鲁朵氏刚组织起来的防线,随后呈现半包围阵型推进,逐步将毫无斗志的残兵驱赶到营地正中聚拢。

此时的宾客们四处逃窜,有的被桌椅绊倒,摔得鼻青脸肿;有的慌不择路,撞倒了帐篷支柱,整个帐篷轰然倒塌,将慌乱的人群掩埋在其中。

仅半炷香的工夫,皮室军便凭借着精湛的战术与勇猛的拼杀,便将斡鲁朵营地牢牢掌控。

他们动作娴熟,迅速把众人驱赶到营地的正中央。皮室军士兵们手持弓箭,弓弦紧绷,死死地盯着这群惊慌失措的残军以及那些吓得瑟瑟发抖的与会宾客。

杨炯高坐于马上,身姿挺拔,目光如炬,缓缓扫视着被聚拢在营地正中的人群。粗略一数,大概有一千五百余人,其中兵卒不足一千,剩下的大多是身着华服、此刻却狼狈不堪、抖如筛糠的宾客。

“斡鲁朵氏谁做主?” 杨炯开口问道,声音低沉而平淡,不带丝毫感情。

这话一出,无需旁人翻译,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营地正中央的两名女子。

杨炯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

只见其中一女子身着嫁衣,看年纪不过及笄年光。她眉蹙寒烟,目横秋水,唇间一点朱砂痣随气息微微轻颤,那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甚是惹眼勾人。可她头上的云鬟金簪偏又歪了半翅,更多出几分娇俏之态。远远观瞧,分明是深闺娇养的玉人儿,可凑近一看,偏就透出几分松筠难折的孤清意态。

再看那妇人,正当绮年,肌骨莹润如玉琢就。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偏在鬓角斜插一枝并蒂秋海棠,倒比新嫁娘还多三分颜色。两道笼烟眉含情凝睇间,竟似将人间风月都收进眼里,偏那通身的气派却似古玉生晕,任周遭目光聚集,只安静的站在原处,倒把那冷风都衬得温软了三分,任谁见了都不免生强烈的征服欲。

二人见杨炯看向自己,毫不畏惧,携手并肩,仪态从容地迎着杨炯的目光,同样细细打量起马上之人。

杨炯阅人无数,见过的绝色佳人不在少数。单论容貌,世间鲜有人能与李淑、李淽相媲美;若再将气质纳入考量,更是无人能出其右。

此刻,他也无暇多想,目光落在这两位绝色女子身上,径直问道:“二位可是斡鲁朵忽兰与孛儿帖夫人?”

那美妇人神色泰然,迈着优雅的步伐向前一步,声音轻柔婉转,操着一口流利的大华语回道:“正是,我便是孛儿帖。敢问将军尊姓大名?”

杨炯微微点头,直言道:“大华镇南侯,杨炯!”

在场众人皆为辽国贵族,对大华文化极为熟稔,一听杨炯之名,人群瞬间沸腾了起来,交头接耳之声此起彼伏,一道道目光纷纷投向这位名震天下的少年将军,眼中满是惊讶与好奇。

那少女听闻来者是杨炯,眉头轻皱,凝视了杨炯许久,冷冷开口:“我大辽与大华订有盟约,你为何要领兵攻打我部?”

“救我妻子!” 杨炯目光坚定,如实作答。

“谁是你妻子?”

“耶律南仙!”

“谁?!”

“耳朵聋了不成?这是我姐夫,得跟你说多少遍?亏你还是斡鲁朵的嫡女,今日竟要嫁给一个傻子。难不成当年被我姐揍了一顿,脑子被打坏了?” 耶律倍催马从人群中穿出,言辞犀利,毫不留情地出言嘲讽。

“耶律倍!” 忽兰气得银牙紧咬,双眼喷火,死死地瞪着眼前这个已大变模样的少年。

“别喊了!等见到我姐,有的是你喊的时候!” 耶律倍扬了扬眉,满脸戏谑。

杨炯见状,苦笑着摆了摆手,笑骂道:“被子,往后少干这种事,有失身份。”

“哦!” 耶律倍心里明白,杨炯是担心自己滋生小人得志的张狂心态,便乖乖闭上了嘴,不再理会忽兰那充满恨意的目光。

“敢问侯爷,你欲救耶律南仙,自可领兵前往析津府,缘何要夜袭我斡鲁朵营地?” 孛儿帖款步向前,在杨炯的马前站定,仰头直视他的眼眸,那柔弱的身姿中,暗透着一股倔强。

“夫人!还望你认清当下形势,你们如今已是我的俘虏,没资格这般质问我!” 杨炯声如冷雷,猛地挥手示意。

身后的安抚司得令,如潮水般一拥而上,眨眼间就把孛儿帖和呆傻的颇超也先从人群中拖了出来。

待到了忽兰面前,只见她动作极快,瞬间拔下头上金簪,用力抵在自己的脖颈处,眼神冰冷,寒声大喊:“你此番前来,是替耶律南仙来羞辱我的?”

杨炯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心想这女人对当年之事果然还是念念不忘,这被害妄想的毛病,实在让人无语。

当下,他翻身下马,一步一步稳稳地朝忽兰走去,脸上挂着一抹冷笑,说道:“其一,南仙没那么无聊,以你的分量,在她眼里根本算不上对手。其二,我也没那份闲心,对你实在提不起兴致。我看重的,不过是你斡鲁朵氏嫡女的身份。我讲得够明白了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想用我去要挟我父亲撤兵?” 忽兰目光闪烁,冷声质问。

“我劝你别浪费大家的时间!乖乖束手就擒,对所有人都好,我保证你能安然无事!” 杨炯已然没了耐心,直接抛出最后通牒。

“你休想威胁我斡鲁朵氏!” 忽兰扯着嗓子大吼一声,手上死死握住金簪,摆出一副要往脖颈扎去的架势。

杨炯站在原地,冷眼瞧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她手中金簪只是在脖颈处划出一道浅浅血痕,忍不住讥诮道:“你为了利益,或者说为了活下去,连傻子都能嫁,你真有胆子去死?就这点来看,你这辈子都比不上南仙。”

“你……你……!” 这话仿若一把把利刃,直直戳中忽兰内心最脆弱的地方,多年来她努力掩盖的伤口,瞬间被撕扯而开,暴露于人前。屈辱与仇恨如汹涌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多年前,耶律南仙让她声名狼藉,致使她再无颜面踏入析津府;如今,南仙的丈夫又亲眼见证她这场荒唐至极的婚礼,再度把她的尊严踩在脚下践踏。

忽兰望着眼前杨炯那满是不屑的眼神,恰似多年前耶律南仙看她时的模样,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悲凉。

她凄然一笑,声嘶力竭地怒吼道:“杨炯!我诅咒你子孙相残,诅咒你和耶律南仙不得好死!”

话音刚落,她双手用尽全身力气,将金簪狠狠插向自己的咽喉。

杨炯对此早有防备,自从王槿用发钗刺向自己胸口那一幕发生后,若他还不吸取教训,那可就真是记吃不记打了。

说时迟那时快,他一步跨上前去,手掌猛地挥出,精准地击中忽兰的双手,金簪瞬间失去了原本的方向,擦着忽兰的脖颈划过,带出一道血痕。

紧接着,杨炯双手如铁钳一般,紧紧扣住忽兰的手腕,用力一掰,只听 “咔嚓” 一声,忽兰的手腕直接被扭得脱臼。

随后,他一把将忽兰推给身旁的萧小奴,冷声下令:“处理一下,把她的手脚都捆起来!”

“是!” 萧小奴应声,迅速用手捂住忽兰脖颈处的伤口,夹着她快步朝后军走去。

孛儿帖静静地目睹了这一切。待杨炯返回马前时,她竟然优雅地向杨炯行了一个大华的万福礼,动作轻柔,仪态万千。

随后,她缓缓起身,声音柔婉地说道:“奴家多谢将军的救命之恩。”

杨炯听了这话,微微一愣,随后目光紧紧盯着眼前这位柔弱的美妇人。

许久,他突然笑了起来,说道:“难怪夫人在草原上艳名远播,就这份楚楚动人的姿态,想来没几个男人能不为之心动吧。”

“那将军你呢?” 孛儿帖美目流转,向前迈了一步,气息如兰,轻声问道。

杨炯冷冷一笑,毫不掩饰地直言回应:“我对没有灵魂的女人毫无兴趣。”

“明白了!将军喜欢性子烈的野马。奴家家中也有烈马,将军若是想看,随时都可以来。” 孛儿帖目光含情,眼波流转,意有所指的挑眉邀请。

杨炯对这种暧昧的言语实在提不起兴趣,直接摆了摆手,说道:“夫人不必如此。只要你配合我的行动,我可以保证你和你的女儿平安无事。”

孛儿帖轻笑一声,背起双手,微微俯身,半开玩笑地说道:“怎么配合呢?需不需要夜间行动呀?”

“你老司机是吧!” 杨炯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随即翻身上马,远离了这个言语暧昧的美妇人。

“哈哈哈!什么老司机呀?” 孛儿帖开怀大笑。

“调风弄月真高手,中冓外言老司机!”杨炯大声回应。

孛儿帖听了这话,微微一愣,可脸上没有丝毫的扭捏。

她注视着杨炯远去的背影,嘴角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轻笑,轻声哼道:“小屁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