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子孙吃掉了祖宗的血汗(第2页)
“住手。”梁泽终于开口。
梁泊终究是难下杀手,最后赌气似地在李遗背后狠狠踩上一脚。
两人将李遗留在原地,再次悄无声息地离去。
李遗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知道他们要去做什么,更知道那是一件不可能有奇迹的事情,大声叫喊道:“你们回来,不能去!”
无人回应他,二人的踪迹已经不可寻了。
李遗艰难起身,趴伏在方才梁泽站立的地方,揩去眼角的血泪,艰难认清了那一句刻痕。
李遗似是看到了此生最为开怀的场景,忍不住放声大笑,一口气笑了许久,终是又喷出一口鲜血。
“梁泽必杀黎家满门!”
黎纲从未觉得玄武大街如此漫长。
行远则自弥,人生这条路行至半途始终谨小慎微,荣华富贵超出所料,趋吉避凶也未能如意。
自弥还是自大,真有用吗?
身处这条漫长的步道,享受着夹道的欢呼歌颂,又该如何自处?
身后那人,是真正意义上的举步维艰,不论是这一生还是脚下的路。
他此刻作何感想?
大概率,身体上的痛感已经麻木了五感,无法做任何想了吧。
再难得路也有尽头,梁王宫门口,黎纲就不再是主角。
一整队列装整齐的羽林接替了顺命营,接管过那个据说天下无敌的俘虏。
押解着他登上城墙,那里有这个国度的至尊在等他。
至尊非常有兴趣与这个失败者坐一坐,聊一聊。
但在黎纲的视角看去,那个步步登高的失败者,好似闲庭信步,其身旁身下如临大敌、气势非凡的羽林卫反而像是在接受他的检阅。
赵一独自一人站在城楼上迎接他,到了近前,梁犊脚上的链球、手上的锁链都被卸了下去。
对一个已经废掉的人而言,那些刑具除了增加额外的痛苦之外,形同虚设。
赵一伸伸手示意梁犊坐下,面前早已备好了一桌酒席。
梁犊咧嘴一笑,不客气地抓起一只烧鸡张口撕咬起来。
身体的每一个动作甚至是吞咽口水都在牵动着琵琶骨、断掉的肋骨、脱臼的踝关节的痛楚。
但是没所谓,做鬼也要做个饱死鬼。
苦、痛、累吃过不计其数,但如此席面,这辈子还真是第一回。
气质宛若一个富家翁的赵一没有色厉内荏,面色平和地看着眼前的汉子大快朵颐,亲自为他倒满了大碗的美酒。
两人无言,一个风卷残云,一个默契地伺候着另一位大吃大喝,一直到桌面上再没有能吃的东西。
梁犊饮下最后一碗酒,已经有了三分醉意,将酒碗啪嗒往地上一甩,给自己找了个怪异但舒适的姿势靠着,长出了一口气:“痛快。”
赵一淡淡含笑,立马有人上前撤去了那些狼藉,二人之间再无阻隔,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那恢复了正常的玄武大街上,游人如织,车如流水马如龙。
“如此江山,岂能不生出流连忘返之感?“赵一感慨。
梁犊无动于衷,伸手抠了抠鼻子,一路上手脚不得自由,实在是憋坏了。
日升月落,玄武大街今日无宵禁,灯笼高高悬挂,难得的夜市聚集了无数的游人,孩童在其间嬉闹,货郎在小摊上随便糊弄了两口继续叫卖,小吃摊上蒸汽中不断升腾着烟火气。
梁犊看得如痴如醉。
与大荒山川待久了,习惯了虫鸣兽叫,一时分不清过往和人间到底哪个是人间。
赵一又抛出了一个问题:“为什么反我?”
梁犊终于有了回应,却也只是看了他一眼,转而又瞅向那烟火市井。
赵一读出了他眼中的嘲讽:造反窃国的大贼,颠倒黑白。
赵一换了个说辞,站起身,走到城墙前,指着下方的喧哗道:“争来争去,闹来闹去,不都是为了活着?这些不就是你们怜人所谓的安居乐业,太平人间么?这不就是你们所谓的道义吗?不反我,不就唾手可得?”
梁犊咽了咽口水,忘记了自己多久没有开口说话了:“有劳尊者煞费苦心排了这一出大戏,虽然是假的,但是,确实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