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子草 作品

181 第 181 章(第2页)

    “朱厂长,我们是根正苗红的工人阶级,有谁的思想觉悟比我们工人阶级还高?厂里的生产任务都是我们累死累活完成的,你给厂里做啥贡献了?凭啥整天叭叭地给我们上课?”廖杰怒气冲冲地说,“工人们白天累得跟死狗似的,晚上还得听你上课,你算个毛啊,要上课也是牛厂长、叶厂长、陈厂长给我们上课!其他厂长都是跟我们工人阶级一起战斗过的,人家都跟我们同吃同住,一起在车间里奋斗过,你算个啥啊?”


    廖大哥没想到弟弟能当着副厂长的面说出这种话来,连忙上前拦住他,给他使眼色。


    公然跟副厂长叫板,你不想干啦?


    他瞅一眼朱厂长铁青的脸色,推了弟弟一把,“不许说了,赶紧给朱厂长道歉!”


    廖杰正在气头上,怎么可能在这时候怯场!


    想起自己为了那套鸳鸯房,提前做的准备,精打细算的筹谋,还有这一个月来被朱可海耽误的时间,他双眼气得通红!


    他家房子住不下那么多人,而且父母房间里还有个妹妹。


    明天从鸳鸯房搬离以后,他跟媳妇就要分开过了。


    他回自家,媳妇回单位的集体宿舍。


    时下很多年轻人都是这么过的,他们夫妻俩虽有抱怨,但也能忍受,只想利用这一个月的时间好好相处。


    结果现在全被朱可海这个假仁假义的给毁了!


    “咱们厂已经推行了《鞍钢宪法》,厂里是我们工人阶级当家做主,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朱副厂长,你不是分管后勤工作的吗?为啥职工住房的问题还没得到解决?你要是能像牛厂长似的,扩大咱们工厂的规模,提高我们职工的福利,那我们肯定听你的。可你连自己的工作都没做好,那么多职工都没有房子,你有啥资格一天天的给大家上课?有能耐你就先给我们分房子!”


    他这番话得到了好多年轻工人的支持。


    原本还大睁着眼睛,吃惊望向这边的职工中,立即有人附和了。


    “对啊,朱厂长,你是管后勤的,厂里到底什么时候给我们分房子?”


    “可不是嘛,家里挤不下,根本腾不出地方给我们结婚!”


    “这要是牛厂长,肯定早就给大家办了!”


    被顶撞的朱可海怒不可遏,“都吵什么?简直无组织无纪律!”


    听他们一口一个牛厂长,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牛恩久要是真的能给职工解决住房问题,还能将这种棘手的工作拖到他来厂里上任吗?


    之前牛恩久跟班的时候,各车间上课的出勤率都在95%以上。


    自打他跟牛恩久分别带班以后,他这边的出勤率直接腰斩。


    这不就是明着告诉大家,他朱可海说话不好使,有人不把他放在眼里吗?


    所以,他今天来上课之前做足了准备,想抓几个典型,杀一杀这股歪风邪气。


    没想到竟然遇上了廖杰这个刺头,煽动得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朱可海在原单位就是专职管理干部去基层参加劳动的,常年与人打交道,应对这种突发状况,他有自己的办法。


    此时最关键的就是让祸头子离开现场,以免有更多工人被他教唆着闹事,让事态扩大。


    “廖杰,既然你不思进取,不愿意参加思想政治学习,那你就不用来学习班上课了。今天的情况我会汇报给厂党委,要如何处理你,就听党委的决定吧。”朱可海沉着地往车间外面一指,“现在请你离开车间,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


    廖杰被这套说辞气得心火更旺,眼里蹭蹭冒火。


    “谁说我不思进取,谁说我不愿意参加学习?我要是不思进取,那我这几个月是干啥呢?我刚结婚不到一个月,放着媳妇在家独守空房,下班就参加学习,你凭啥给我扣不思进取的帽子?”


    说到最后,他嗓音都有些哽咽了。


    去年生产任务重的时候,他在车间里没黑没白的忙活,今年好不容易轻松一点了,让他有空娶了媳妇,又因为参加学习耽误了大量相处时间。


    结果在领导这里,他就落得个不思进取的评语。


    车间主任和副主任这会儿已经回过神了,跑出来拉住廖杰,阻止他继续顶撞领导。


    “廖杰,你怎么回事?干活累昏头了?说的都是什么胡话!”车间主任训斥了手下工人,又对领导赔笑道,“朱厂长,廖杰年轻气盛,确实还需要进行思想上的教育,咱们再给年轻人一次机会,让他继续上课吧?”


    “他不爱听就可以离开了……”


    朱可海要是轻易放了这个顶撞自己的刺头,那他以后在厂里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到时候工人们有样学样,他的工作还要不要开展了?


    思及此,他在对方的背上不轻不重地推了一下,沉声说:“廖杰,你现在就出去,你的事情明天再处理,别耽误其他人上课。”


    他没明说要开除廖杰,可是这番话听在工人们耳中,就约等于开除了。


    有跟廖杰关系不错的工人替他求情:“朱厂长,廖杰又没犯什么大错,不至于开除吧?”


    朱可海瞅了廖杰一眼,没作声。


    像是默认了会开除廖杰的话。


    眼见自己难逃被开除的命运,又被对方在背上推了一把,廖杰伸手推回去,火冒三丈道:“要不要开除我,那是厂党委的决定,你凭啥推我?厂长讲道理讲不过工人,就想动手啊?”


    朱可海虽是厂长,但他也才32岁,泥人还有三分火气,何况他年纪轻轻就坐上了国营大厂副厂长的位置,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接连被工人当众顶撞,还动了手,让他有点下不来台,心里也被拱出了火。


    他推着对方的肩膀说:“你给我出去……”


    双方推搡间,朱可海的手肘撞到了廖大哥的鼻子。


    廖大哥吃痛地“哎呦”了一声。


    发现自家大哥的鼻腔里有鲜红的血珠滴答下来,廖杰被气昏了头,挣脱开大哥的钳制,挥手就往朱可海脸上招呼了一拳。


    “我去你大爷的!厂长了不起啊?”他打了一拳还不尽兴,再次挥出拳头,“厂长就能随便打人了?”


    朱可海没料到他真的敢挥手打人,一个不留神被他打倒在地。


    廖大哥拼命拉住弟弟,一边说着“他是厂长,你让他打一下又能咋样”,一边出脚在朱厂长的手指上踩了一脚。


    朱可海再次受到伤害,忍不住“嗷”了一声。


    “朱厂长你怎么样?受伤没有?”车间主任凑上前去关心。


    其他工人也一哄而上,围在几人身边帮忙拉架。


    有人拉开廖杰的时候,顺便往朱可海的背上踢了一脚。


    有人喊着:“哎呀,人太多了,都让开让开,朱厂长起不来了,别踩到朱厂长!”,然后在他脚腕上踩了一脚。


    朱可海被打得鼻子流血,好不容易忍着手指疼痛,从地上坐了起来,屈膝捂住钻心疼的脚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