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3)(第2页)

 这穷书生,依着剧情,过后指不定还会和高僧联手镇压他,既然如此,就先让他玩一下,大抵也不过分吧?

 那果子是辛禾雪随手采集的山上没熟的野果。

 谁知道周山恒这么呆,整颗青绿的果子也敢直接往口中送。

 辛禾雪手里还有两颗,他上下抛了抛。

 周山恒全然不觉得自己是被戏弄了,反而还提醒辛禾雪:“公子,这种果子还不到时候,且酸得很,你莫要吃了。”

 果真是呆子不成?

 辛禾雪眉梢微微一挑,“你且让开。”

 周山恒听话地向后挪步,让开位子。

 只见山墙上的郎君似飞燕般轻盈,白襕衫蹁跹,踏着一双新缎登云履,轻点落地。

 辛禾雪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好。

 锦鲤妖两百年在招摇山上化出来的丹心,修为足够让他像是武侠小说里的那样飞檐走壁。

 不过也仅限于这些轻功一类的小把戏。

 但这绝对是他这副多病之躯从前做不到的。

 周山恒观此人肌肤如雪,气度清贵出尘,知是不凡,兴许是官宦子弟。

 他微拱手,问:“不知公子是哪里人士?如何称呼?”

 辛禾雪瞥他一眼,随口胡诌了身份,“京城辛家,辛夭,小字禾雪。”

 京城那么大,总应该有家姓辛的,辛禾雪也不担心穿帮,何况周山恒起码得冬日才上京。

 辛夭确实是辛禾雪在第二世时候的姓名。

 他的父皇本不期待他的出世,一个废妃生的痴傻皇子,连取名也取的“夭折”之意。

 周山恒点了点头,吟味这个名字,“夭?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又是雪下青禾,好名字。”

 夭字本有两意,夭折则短命易折,夭夭倒是取草木茂盛之意。

 辛禾本指嘉谷,二月生长,八月成熟,处四季之中,得阴阳之和。

 小字禾雪被解读为雪下青禾,旺盛生长,与姓名当中的“夭”也相配。

 辛禾雪心神一动,这时候终于仔细打量周山恒。

 “原以为你是榆木疙瘩,想不到漂亮话说得这样好?”

 周山恒对上那双清如秋水的眼睛,不知为何,耳根发烫,立即拘谨地低下头,便觉得自己耳根一定是狼狈地全红完了。

 不过他肤色是太阳晒出来的麦色,倒也不显眼。

 “不是漂亮话。”周山恒笃实道,“周某素来言无粉饰。”

 辛禾雪悠悠道:“那就是开口见心了。”

 周山恒讷讷不知道如何言语,“辛公子,莫要取笑周某了。”

 辛禾雪的话说得有些促狭的意味,好似周山恒心中装着他。

 不过他有说这样话的资本。

 郎君生得素面绝艳,身姿修长如琪花玉树,秀骨珊珊撑起薄衫,这样的人物,就是石人见了也动心,铁人见了也相爱。

 周山恒思悠神晃,像是才想起来自己没有介绍姓名,又道:“某是三原乡许寿村人,姓周,名山恒,字子越。”

 辛禾雪好奇地问:“周子越……谁为你取的字?”

 这样的名字,不像是不识字的乡野农夫取出来的。

 周山恒诚实道:“我父亲早逝,是乡中族老为我加冠取字。”辛禾雪颔首表示明白了。

 他在第二世还未行冠礼就已经逝世了,要是等到加冠,辛禾雪也想不出来谁能为他取字,毕竟他那个当父皇的先帝早就驾鹤西去,而母妃也没等到他承继大统就病逝了。

 非要寻一个人选的话,大约就是在当年近乎被满门抄斩的母妃外家,他还有一个说是戍守边疆实则被先帝流放,无诏不得归京的舅舅。

 周山恒看辛禾雪周身的衣物料子不凡,更加肯定了对他官宦子弟身份的猜想。

 兴许是游学到此的官家子弟。

 寺庙条件艰苦,一般的富家子弟不会到这里求学。

 周山恒想到方才辛禾雪给他野果充饥,说不准对方正好到了江州囊中羞涩,才会到寺庙来。

 “斋饭的时辰已经过了。”周山恒掰断了一半的蒸饼,递给辛禾雪,“你若是不嫌弃,就先吃这个吧。”

 辛禾雪接过来,咬了一口,险些被硌到了牙,“太硬了。”

 他摇摇头,蒸饼硬得硌着他,像是龇牙咧嘴的狸奴。

 周山恒一晃眼,就瞧见了那淡粉唇部内里湿红的舌,色艳到十足。

 他无端如同被火舌燎着了眼睛一般,躲避视线,不敢再看。

 心慌慌地坐在石阶上,手中重新拿回了那书卷,眼睛落在书卷上,心不知道落在了哪里。

 辛禾雪忽而就听到了爱意值提升的提示音。

 他一撩衣摆,坐到周山恒身侧,“周兄,你在读什么?”

 “毋意、毋必、毋固、毋我……”周山恒低声喃喃,不自觉地念出书卷上的字,他转头问辛禾雪,“此四毋实为一毋否?”

 辛禾雪纤长的眼睫轻合,再看周山恒,“周兄,这是何意?”

 虽说当了一世古王朝的人,但是辛禾雪的第二世多数时间是在意识浑噩之间度过,也只有在十八岁之后才意志清醒。

 尽管他此后勤勉学习,也大多是学了些帝王心术,对于四书五经这些儒家思辨了解得不多。

 他只大约知道这是出自论语。

 结果周山恒听了他的问题,好似听进了心里去,低眉沉吟片刻,恍然悟道:“辛公子的意思是,知其义自知其义,不解其意才辩其义?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原是周某的学问不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