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倚门长啸的胡人(4k)(第2页)
少年这才笑道:“好,看你这么有诚意,
我就告诉你,这马名叫翻羽,才三岁,是我亲自养大的兄弟呢!”说到这,他微微停顿片刻,歪着头对刘羡道,“刘羡,我事先可要告诉你,别打什么歪脑筋,我这匹马是不卖的!”
刘羡看了看马,又看了看他:“我也没说要买啊!”
阿符勒道:“别想骗我,你的眼睛早就告诉我了,你一定想买!”
“没有吧?”
“你就是想买!”阿符勒跳脚道,“想买我的兄弟,我告诉你,得加钱!”
“……”
“一口价!一百金!不然我扭头就走!”
“……”
旁边的郤安看不下去了,劝道:“欸欸欸,小兄弟,怎么还讹上了?我家公子看上去就这么像肥羊吗?”
“那你们找我干什么?”阿符勒道,“看你们衣装也不便宜,总不能是来和我找消遣的吧!”
刘羡笑道:“看你年纪轻轻,一表人才行不行?”
“你倒是有眼光。”阿符勒点点头,拍拍刘羡的肩膀道,“那我便宜点卖你,八十金。”
“你看我身上像有八十金吗?”
“这已经是朋友价了!没得再商量!”山穷水尽下,阿符勒哀叹道,“苍天呐,英雄末路,我竟然被逼至此,想当年韩信受胯下之辱,应该也就是这个情形吧。”
虽然这位羯胡少年的一举一动都非常阳光,情感充沛到无法不让人心生好感,但刘羡听到这句话,难免还是觉得有些太幽默了:“你一个胡人,也自比韩信?”
“当然!”阿符勒瞪大眼睛道,“说实话,要不是我现在被人抢了劫,三天没吃饭,又看你讲话和颜悦色的。这匹马,我三百金都不卖!谁跟你在这里婆婆妈妈?”
“你干脆一点,买不买?不买我就找别人去了!马市就在旁边,这么好的马,我还怕没人买吗?”
“买马的钱我确实没有。”听到这句话,阿符勒当真牵马就要走,而刘羡下一句是:“但请客的钱我还掏得起。”
阿符勒立马走回来,一脸阳光道:“我早就知道一家好店,眼馋了好久了!”
说罢,他就迈步在前面开路,走两步后,回头大声道:“还等什么呢?不是说请客吗?”
好没礼貌的胡人小子!但也着实有趣。刘羡对两位同伴一笑,随后就跟了上去。
马市对面是一整街的酒肆食铺,好吃的确实不少。而阿符勒选的这家店铺名叫“酣休垆”,意思是来的客人都会一醉方休。
阿符勒一坐定,真是毫不客气,直接连珠炮似的向伙计报了十几样菜名。什么羊肉汤饼、油酥豚皮、蜜水豆粥、牢丸汤、黄芥鱼脍、蒸羊羔、炙牛肝、葱白胡炮肉、野菌鸡子炖、胡椒狗肉羹……刘羡在一旁都要听木了,阿符勒还不觉得过瘾,又要了两壶粟米酒、一碗蜜枣。
报完之后,连伙计也觉得是玩笑,看着阿符勒道:“这一桌都摆不下,客人吃得完吗?”
阿符勒大手一挥,指着刘羡道:“有贵人请客你废什么话?吃不完我不会打包吗?”
好嘛,合着是连后面几顿都算上了。
见伙计的眼光看过来,刘羡从袖中掏出一串直百五铢,说:“你但做无妨,不够我再付。”
“豪爽!”阿符勒伸出大拇指,夸赞道,“我阿符勒这一趟进京,倒霉了这么多天,今天总算是时来运转,遇到一位大善人了!”
“哦?”刘羡也确实有些好奇,这位敢于在洛阳城闹市仰天长啸的小羯胡,到底来自于哪儿,是什么出身,“那你说说,你是从哪儿来的,遇到了什么倒霉事?”
伙计也是看出阿符勒真饿了,就这么会的功夫,先把油酥豚皮和胡饼端了上来,阿符勒当即就开始了狼吞虎咽,然后含糊不清地讲起了自己的经历:
“这可说来话长了……”
原来他是并州上党人,祖先是匈奴别部羌渠部落的后裔,原本在漠北游牧为生。
大概在两百多年前的时候,他的祖先跟随南匈奴单于南迁,辗转到了西河郡美稷一带。到他曾祖父的时候,曹操平定并州,把匈奴分为五部,他们家再次被迁移,这才到了上党定居,到现在也有六十多年了。
阿符勒的父亲是个匈奴小率,手下管着几百来号人,说起来,勉强算是个贵族,可近几年的日子却着实不好过。在汉地待了两百年后,这些胡人早已汉化,听汉语,着汉服,平日里男耕女织,和寻常汉人无异。但最近几年,并州连年天灾,要么是大旱无雨,要是夏日冰雹,就没有过什么好收成,部落里一度闹得要卖儿卖女,才把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