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打算
“是的。”中年水手点了点头,“那些船看起来很正常,可就是没有货物。而且,那些船的船员也很奇怪,他们从来不和别人交流,总是低着头,像是在躲避什么。”
“躲避什么?”调查员心中一紧,脑海中浮现出老船长提到的“水妖”和那些奇怪的符咒。
“我不知道。”中年水手摇了摇头,“我只知道,那些船每次经过黑石滩时,都会停下来,像是在等待什么。”
“等待什么?”调查员急切地问道。
调查员的钢笔尖悬在纸面上,煤油灯突然爆了个灯花。
掌柜拨算盘的声音变得又急又碎,像是在催着什么。
“他们在等涨潮。”老杨头不知何时醒了,浑浊的眼珠直勾勾盯着房梁。
“黑石滩的潮水...会带来不该带的东西...”
络腮胡子水手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烟锅里的火星溅到桌布上,烧出个焦黄的洞。
中年水手猛地灌下半碗酒,喉结滚动时,耳垂豁口被拉成个扭曲的月牙。
“去年霜降那夜,”络腮胡子水手突然压低声音,烟油味混着酒气喷在调查员脸上,“我撞见过卸货。那些铁笼子..”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悠长的汽笛,惊得众人俱是一颤。
掌柜手里的腌菜坛子哐当砸在地上,腌萝卜滚过门槛,在青石板上拖出暗红的水渍。
中年水手突然抓住调查员的手腕,掌心的老茧磨得人生疼:“您见过泡了三年的船钉吗?那些运砂船的吃水线...锈得跟血痂似的...”
“让我先说。”络腮胡子水手连忙推开中年税收。
烟锅杆子在桌沿敲出个豁口,络腮胡子水手的瞳孔在火星映照下缩成针尖:“铁笼子焊着三指粗的钢条,笼底铺着浸透桐油的草席。”
“可草席底下...底下有东西在拱。”
他食指沾着烟油,在焦洞边缘画了道波浪:“每拱一下,钢条就吱嘎响,像是老坟头的棺材板叫野狗刨开了。”
中年水手则是不管络腮胡子水手的话、
他的酒碗磕在桌面上,碗底残留的褐液里浮着几点白沫:“那些运砂船的吃水线不是锈,是结了层血壳子。去年我给王记船坞打零工,刮过三寸厚的锈痂——”
“血壳子,我不开玩笑。”
他的指甲突然在木纹里抠出条沟:“刮到第三层,铁板缝里渗绿水,沾上皮鞋底就蚀出蜂窝眼。”
掌柜蹲在阴影里捡腌菜坛碎片,时不时也向他们那边看去。
“铁笼里的东西...”调查员刚开口,就被络腮胡子水手抢过话头。
“霜降那夜潮水涨得邪乎,”他喉结滚动咽下口唾沫,烟油顺着胡子滴到前襟,“七八个穿胶衣的汉子从铁船往下卸笼子,笼子沉进水时冒的血泡,把月亮都染红了。”
调查员不解。
什么叫把月亮都染红了?
中年水手突然掀开衣襟,露出腰间一道蜈蚣状的疤:“去年我给运砂船补过漆。刮锈刀刚碰到船帮,这疤就开始发烫——像有百八十只水蛭在往里钻。”
他说着突然扯开耳垂豁口,暗红的痂皮下竟露出点银光:“您瞧,这是五年前让矿砂烫的。可那晚的锈粉沾上豁口,倒长出了这玩意。”
煤油灯又爆了个灯花。借着瞬间的光亮。
那银光居然还反射了一下。
老杨头突然咯咯笑起来,缺了门牙的嘴里漏风:“钢条磨符,铁水浇煞。当年老船长在蛇口滩...用的就是这个...”
...
“钢条磨符,铁水浇煞……”老杨头的声音越来越模糊。
他摇晃着脑袋,像是在回忆什么,又像是在胡言乱语,“老船长说,那是用来镇压水妖的,可现在……”
“现在水妖早就上岸了!”中年水手突然大声打断,他的脸涨得通红,眼睛里满是血丝,“那些船,那些船就是水妖的窝!”
“窝?不,是坟!”络腮胡子水手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震得上面的酒碗跳了起来,“那些铁笼子里装的,都是死人!”
“死人?”调查员皱起眉头,试图分辨这些醉话中的真假,“你们到底看见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