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西药劫

 法租界公董局的铜钟敲响第六下时，林燕笙的银针正挑开磺胺药包的封口。晨光透过永寿堂的雕花窗棂，将药粉里的灰白菌丝照得纤毫毕现——与白露薇遗物中的"青花瓷"样本如出一辙。 

 "小姐！巡捕房的人到巷口了！"阿忠撞开药柜暗门，怀里的《慈安堂诊录》散落满地。泛黄的纸页间，民国三年的换血记录正被穿堂风掀起，墨迹斑驳处隐约可见"顾氏子"三字。 

 燕笙将菌粉装入白瓷药杵，杵身顷刻泛起靛蓝纹路。门外传来皮靴踏碎青砖的声响，她反手将药杵塞进顾世钦掌心："顾少当家若要永寿堂背这个黑锅，不妨把证物拿稳了。" 

 顾世钦的鎏金怀表链缠住她腕间，表盖内侧的药粉痕迹未干："林小姐以为，青帮三当家的命只值这些磺胺？"他忽然逼近，硝烟味混着沉水香压下来，"昨夜虹口道场找到的冰柜里，可冻着你们林家独门的朱砂安神丸。" 

 对峙被撞门声打断。法籍巡长杜威的枪管挑开湘妃竹帘，生硬的中文带着红酒气："林小姐涉嫌贩卖毒药，请配合调查。"他身后的医官举起玻璃皿，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赫然是青帮三当家的脏器，血管中缠绕着灰白菌丝。 

 "这菌株在恒丰路自来水厂也有发现。"陆允之的白手套抚过药柜，指尖在"朱砂"标签停留，"巧的是，永寿堂上月刚接管水厂药材消毒。" 

 燕笙的银簪刺破药包，菌粉遇簪头鹤顶红瞬间变黑："陆科长不妨解释，日本商会捐赠的漂白粉里为何检出同样菌种？"她将染毒的簪尖抵住他喉结，"或者我们去新亚饭店地下室，看看那台德国造离心机？" 

 巡捕们的勒贝尔步枪齐齐上膛。顾世钦突然揽过燕笙的腰，怀表链勾住横梁垂落的药囊："杜威探长可知，租界三分之二的消炎药都经青帮码头？"他指尖轻弹，药囊里的磺胺粉洒在巡捕制服上，遇汗立刻生出霉斑。 

 混乱中，陆允之的钢笔尖挑开燕笙衣襟，塞入张泛潮的戏票。法文印刷的剧目单背面，血绘的路线图首指青帮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