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没试，怎么知道
从小苍山回来的路走了很久，久到仲深将竹雨抱进七王府时，她已经断断续续发了五天的烧。搜索本文首发: 我的书城网
仲深自己就是大夫，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每为竹雨施针把脉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发抖，所以这一路上都是与竹雨交好的李太医在照顾竹雨。
“慢点慢点胡大夫，七王妃身子太虚了，经不起你这么跑！”
仲深当即慢了下来，尽力平稳地抱着竹雨，缓步走到主殿，又轻轻将她放在床榻上。
“哎，王妃年纪轻轻，竟落这一身的旧疾。”
李太医是个善人，上一世竹雨怀孕时，仲离有意克扣她的保胎药和补品，又命人给她换了些伤胎的药方，这些事都是李太医发现后冒着生命危险告诉竹雨的。
只可惜竹雨当时并不相信这都是仲离做的。
“这一路上承蒙李太医照顾了，不然王妃……”仲深眼眶微红，哽咽了一下。
李太医摆摆手，叹气道：“治病救人，医家本分。何况是救七王妃这样铁骨铮铮的汉……额的英雄！”
李太医话说的痛快，面色却丝毫不轻松。仲深知道他这是为竹雨的遭遇感到愤愤不平，心中更是感激。
李太医见仲深又要拜，连忙伸手托住了他：“胡大夫不必如此客气，不过，老夫着实好奇，胡大夫的医术究竟师从何人？老夫看胡大夫施针的手法格外特别，不像是我大言医士惯用的。”
仲深顿了顿，干笑两声，含糊道：“家传的罢了，没什么特别的。”
李太医点点头，表示理解。天下医家众多，每一门每一派都有些看家本事，不愿意细说也是合理。
“老夫平日要在太医院值守，皇上又不许人探视王妃，只能再找机会来七王府。日常为王妃施针用药还是要胡大夫来做。”李大夫略显为难，不解道：“胡大夫医术颇高，怎么面对王妃时就连针也拿不稳了，这样不行啊。行医之人，最是要心定，心静才对。”
仲深又行一礼，歉声道：“晚辈受教了，多谢李太医。”
李太医又叹了几口气，嘱咐了几句就走了，留下仲深一个人坐在床榻边，一直守到竹雨醒来。
“什么时辰了？”竹雨揉了揉眼睛，浑身酸痛，直起身子的时候满身骨头吱吱作响。
“要传晚膳了，王妃可要用些？”仲深托着竹雨的腰，坐到了床榻上，用自己的胸膛给竹雨当垫子。
竹雨摇头，她四肢无力，没什么胃口，只躺在仲深怀里运气。
“太子那边如何了？”
竹雨把脸埋在仲深胸肌里，嗡声问道。
仲深本不愿意现在与她讨论这些事，但竹雨问的问题，他一个也不会隐瞒：
“得意忘形，父皇昨日封了他骠骑将军。”
“骠骑将军？皇上竟让他掌兵权？”
竹雨震惊。要知道，言皇素来多疑，将自己的权利看得极重。上一世，他到死也没有给过仲离这个太子任何一点实权，更遑论给他“骠骑将军”这样能掌兵权的封号。
“父皇那种人，自然不会给他兵权。”仲深摸了摸竹雨的头，确定她不再发热，又道：“让他去兵部，与兵部侍郎陈文一同掌管军中开销的分拨调配。”
竹雨眯了眯眼睛：“老鼠进米缸啊。”
仲深笑了：“没那么容易，陈文也是个浑蛋。”
太子在小苍山养着几万私军，军将们的粮饷开支，武器配备，没有一处不要银子。
言皇让太子掌管军中开销分拨调配，就是把贪污大言军饷的机会白白送到太子手上。可偏偏现任兵部侍郎是陈文，皇后陈颖的表弟。
他从小就和陈颖亲近，陈颖做了皇后为娘家谋的第一份差事，就是把陈文送进了兵部。
要掌天下权，无非兵和钱。现在想来，也许那个时候陈颖就已经在准备争皇位了。
“陈文和皇后沆瀣一气，不会让太子肆无忌惮地给私军捞油水，何况太子也不敢做的太过。”
竹雨点点头，默不作声地沉思着。
“王妃？王妃？”仲深叫她，看她没反应，又低头亲了亲她的头顶。
竹雨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怎么了？”
“父皇夺了你的封号，又将你禁足在府里，你……你伤心吗？”
竹雨皱眉，脸上的表情更加茫然：“为何伤心？”
仲深不自然地笑了一下，回道：“你舍命救了他，他却不信任你，还打了你，让你丢了这么大的脸，是个人都会伤心吧。”
竹雨愣住。
如果仲深不说，她可能永远不会发现，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习惯了外界对她的伤害，以至于不管经历多少都不会再觉得委屈。
“我不伤心，我只是觉得很失望。”
她上一世惨死，不清不楚地做了别人的垫脚石。重生归来，她重新看清了太多人，每经历一件事，她就对从前的自己失望一分。
“失望？”仲深点点头，“父皇对不起很多人，他太自私了。”
竹雨直起身子
，郑重地看着他：“我并不是对他失望，我是对自己失望。”
“我说过，我之前做过很多蠢事，为很多不值得的人卖过命，流过血，但我不怪他们，我怪我自己。”
竹雨勾了勾嘴角，笑的阴森可怖：“怪我自己眼拙，没在当初就亲手杀了他们，到白白给他们机会，坑杀了……”
竹雨停住，将“我”字咽在嘴里。
仲深凝望着竹雨略显苍凉的神色，始终皱着眉。
“你之前问过我，与太子有什么旧怨恨，那你呢？”
仲深替竹雨理了理鬓边散开的长发，柔声问道：“你与他们都有什么旧怨？”
“我与那些人…哎…”
竹雨张了张嘴，又为难地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或者我说了你可能也不会懂。”
竹雨觉得，如果她真的告诉仲深，那些人用各种阴谋诡计害死了她和她的孩子，而此时她是重生回来复仇的，仲深听完一定会觉得她这几天发烧烧坏了脑子，或者得了失心疯。
竹雨只得意味深长地看了仲深一眼，故作深沉道：“等王爷到我这个年纪就懂了。”
仲深不以为意，只用被子将竹雨裹得更紧，又体贴地将她散开的头发捋到一起，小心翼翼地躺在她旁边。
两人同枕而眠，默契地都没有说话。
仲深怔怔地盯着窗外下弦的月亮，听着竹雨逐渐平稳的呼吸，脑海中一帧一帧闪过上一世的画面。
竹雨究竟和他们有什么样的过节？
他上一世来到竹雨的身边太晚了，所以他知道的东西也太少了，少到没有办法拼凑出完整的故事。
“还给我……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睡梦中的竹雨忽然抓紧了被褥，无意识地低声哭喊着，仲深听清她的话，顿时头皮发麻：
“你……你的孩子……？”
现在的竹雨……已经有过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