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归来

麋鹿仔扭了扭屁股，翘着二郎腿，摆正头上的麋鹿头套，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守坟人」的动向。

 那个老人今天的气质似乎不太对，但他说不上来哪里奇怪。他似乎格外留意自己的形象，居然还会整理自己那身早便破破烂烂的庄稼汉衣裳。以往无论四季，他可从来不留意这些的。即便他们在坟前放好新衣服，但「守坟人」从来不做理睬。

 「守坟人」照旧从落叶堆中翻找出那把掉了毛的秃扫把，扫净两座坟前的落叶，捡起扫出的干硬抹布，在缸里的雨水中泡软，用力拧净，擦去供桌上的浮灰。

 麋鹿仔心想，接下来，他该向两座坟各鞠上一躬，然后抱走供桌的酒，乐呵呵地回农庄畅饮了。

 “唔，猜错了吗？”他晃了晃麋鹿头套，回头望了散落在身边的五只小丑人，他们对着彼此做鬼脸、抛球取乐，闹成一团，丝毫没有注意到「守坟人」的变化。

 他偏移出了往日的习惯，转而重新洗了一次抹布，擦拭着无名碑。他抚摸过石碑钝去的棱角，动作快而精准。

 麋鹿仔站起来，朝着田地里走了几步，方才隔着数百米，纵然是他也看不仔细。

 他拨开夏稻，走进田野里。那群小丑人似乎也注意到了他的紧张，甩开长腿，嬉笑着紧随其后。

 “该死的，能不能安静点。”麋鹿仔晃动着头套，怒骂了一声，只不过他的那只麋鹿头套依旧咧开了大嘴露出微笑。

 距离缩近到百米内，毫无疑问，在他们观察「守坟人」的同时，对方也一定早便发现了他们。

 按照以往的测试，「守坟人」会乐呵呵地朝他们扬扬酒瓶，像招待老朋友的农民，拉着他们进屋喝酒。

 但这次不一样，尽管麋鹿仔刻意在稻田里弄出很大噪声，但「守坟人」头也不抬，干结生垢的杂乱花白头发遮住了他苍老的侧脸。

 不对！麋鹿仔忽然发现了问题。「守坟人」暴露在他视线中的下巴与手掌，虽然布满泥垢，但绝不是一个老者该有的状态。他的腰板不再佝偻，但眼前这个人身材高挺，难道——

 “你回来了？”麋鹿仔沉静问道。

 如此看来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这具被遗弃了二十多年的锚点，重新迎来了他的主人。

 “你们是看管我的人吗？”「守坟人」抬起头，露出那张脏兮兮的中年面庞，注视着麋鹿仔与他身后歌声戛然而止的小丑人，“这么多年了，谢谢你们陪着他。”

 “你要走了吗？”麋鹿仔试探着问，如果「守坟人」意识体的状态稳定，确认不再是需要被被监管的「纵情者」，那他们的工作便到此为止了。

 但目前来看，他似乎不怎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