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才 作品

46. 循此新生(十一)

打从西北巡察回来,辛晗都留宿在宫中的皇子住所,为了离帝王权术近些,他那偌大的悠王府俨然成了摆设。


这厢他前脚甫一回宫,绮夙宫便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文贵妃后脚便闻着味儿来了。


一进门文贵妃先打量辛晗的脸色,见他神色如常,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天色尚早,九儿今日玩的可尽兴?”


言外之意是怎么才去这么一会儿就回来了,莫不是正式接触下来后觉得岳家姑娘不合心意。


天气回暖,下山时辛晗出了不少汗,这会儿他一心只想赶快沐浴更衣,正任由宫人卸去他身上的装束,于是随口敷衍了句:“临时出了点状况,儿臣就先回来了。”


相邀何蕉蕉出游一来是为了不想让辛须在探春宴上备受瞩目,再来是为了应付母妃,是以当何蕉蕉提出要送一个不相干的人去就医时,他就已经没了游玩的兴趣。目送着伯府的马车和辛须等人离开,他便随口找了个理由与岳洛告别。


他看得出这位岳五小姐对他不怀好意,崴脚这等低劣的招数他见多了,之所以没当场拆穿,甚至还愿意搀扶着她一路下山,那也是因为岳少傅是他在明堂读书时的先生。岳家的支持是他一直想要的,如此岳少傅的面子他当然要顾忌。


只是他已仁至义尽,尽管他走时岳洛明显的不乐意,也出言挽留了几句,但他仍旧婉言拒绝,扬鞭策马。


文贵妃正要继续问下去,被脱得只剩一件里衣的辛晗羞恼得开始赶人了,“好了母妃,儿臣要沐浴了,您请先回罢。今日确有突发情况,不过不是甚么大事,改日,改日儿臣定会再找机会约她的。”


言罢,辛晗已将文贵妃一干人等撵出了偏殿,并顺手将殿门合上,这才放心的哼着小曲儿走向浴场。


文贵妃本来还有一肚子的问题,这下也不得不全部憋回去,又听辛晗说会找机会再约,看来他和岳五姑娘有戏。既然有戏,她这个当母亲的也不能逼得太紧,且先让年轻人再接触接触罢。


想了通这层,她便也安心地回她的绮夙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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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让中毒之人及时得到治疗,杜奇晏挑了个城里就近的医馆。所幸这家医馆刚好有空出来的房间,阿椒才没错过最佳救治机会。


大夫在替阿椒解毒的时候辛须他们就先行一步了,眼下屋里只有何蕉蕉和远岱,还有仍未苏醒的阿椒。


远岱有些搞不明白,杜家郎君为何不好人做到底?他既然已经帮中毒之人脱离了溺水危险,又诊出了其体内还有毒素,为何将她们带到医馆后不继续为中毒之人救治,反而将其托付给了医馆的袁大夫。


与此同时正骑着马往廖远斋走的梅晋也问出了同样的问题,辛须朝兀自打马走在最前头的杜奇晏努了努嘴,意思是让梅晋问他。


后头两人看不到前面的情况,可此时马背上的杜奇晏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他最不愿回忆起的画面,画面中他正背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拼命地往家跑,中途不慎跌倒了好几次,起来后他不是手脚磕破了就是脸流血了。到后来血将他的灰绿外袍浸成暗褐色,他已全然分不清衣袍上的血到底是他的、还是背上之人的了。


恍惚间他哑然唤了声“兄长”。


辛须察觉出他心绪不佳,又迟迟没等来他的回应,于是拍拍梅晋小声说算了,“改日再问罢。”


他们身后的医馆,同样魂不守舍地还有守在阿椒身旁的何蕉蕉,对于远岱的疑惑她无法回答,也无心去细想其中缘由。此刻阿椒还能保下一条命来,她认为已经是上天对她的恩赐了。


这些时日她时常会设想与阿椒再次见面时无数种场景,却没想过,竟会是差点天人永隔的场面。


她无法选择出生,也无法左右父母的抉择。这些年来她一直在问自己,为何她生来就要走细作这条路,为何她要承担父母未尽的遗志,她就不能走自己的路,做自己真正喜爱的事情么?


没错,父母死于凌崖阁人的手里,可那是他们的选择。他们既投身于细作事业,从入职第一日开始便明白这是一条艰难又危险的道路,可他们仍坚定地选择一条路走到黑,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死也无悔。


可她不一样。


上塞名义上是她的故乡,可她从未踏足过那儿,她对那里的一草一木没有任何感情,更别说人和事了,她对上塞皇室更是没有坚定不移地忠心可言。甚至这些年来上塞皇室与她和阿椒彻底断联,丝毫不管不顾她们的死活,若不是这次有用得上她们的地方,只怕她和阿椒就得悄无声息地老死在万国了。


反观万国,于她而言有很多不同的意义。


她出生于万国,也生长于万国,这里有她熟悉的街衢巷陌,也有她吃惯喝惯了的美食佳酿。她除了与凌崖阁手刃她双亲的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以外,这里没有任何人伤害过她,更没有对不起她。


如今她甚至还感受到了宜家之乐......


这些感受太真切,真切到她有意无意地想逃避从前的桎梏,以至于她自从变成何蕉蕉后才会一直在犹豫是否要见阿椒,是否要告诉她实情。


见了,就意味着她好不容易才跳出的禁锢与牢笼,她又得乖乖住回去,并且继续完成所谓的使命;不见,她又终日惶惶不安,总害怕现在得到的一切随时会被收走。


不知过了多久,远岱开口才将她的万千思绪拉了回来。


“大小姐,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再晚夫人会担心的。”


她不懂杜奇晏为何不好人做到底,正如她亦不懂大小姐为何要对今日所救之人过分关心。明明在确认此人无性命之忧后她们就该走的。


何蕉蕉已经尽量掩饰自己面对阿椒时的情绪,她自认为自己表现得天衣无缝,自然没注意远岱看她时的异样的眼神。回府后她一头扎进闺房,不准任何人来打扰,中途只允许青梧进去送过一次晚食,过了好一会儿青梧又端着没怎么动过的吃食出来。


远岱很是担心,青梧甫一出来便凑近问她大小姐如何了。青梧说:“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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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就是今日踏青累着了,又没怎么玩尽兴,所以心情不大好也没甚么胃口。”


莫不是因为本就是悠王先邀请大小姐踏青,结果在小凹山时岳五小姐本末倒置,一直缠着悠王,所以大小姐气着了?远岱思来想去后归结于这一点,而后小脸一红,便也没再接着问了。


她不知道,这话是青梧说出来诓人的。


青梧在何蕉蕉的房里耽搁这么半天才出来,是因为何蕉蕉有求于她。同时她也得知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何蕉蕉就是碧月檀。


之所以在青梧面前坦白身份,是何蕉蕉深思熟虑后做出的慎重决定。她走时阿椒还未见醒,袁大夫也说她体内的余毒要完全清除尚需时日,何时能醒也未可知,身边不能没有人照顾。可她如今身为伯府嫡女,不可能为了一个在外人看来与她毫无干系的人日日往医馆跑,但她又绝对做不出放任阿椒不管的行为,所以她无论如何也得找个说的过去的由头。


迁思回虑后她就想到了青梧。还记得刚入雅乐舞不久,青梧往宫里送过一个香囊给她,那个香囊明显是阿椒托付给青梧的,这便证明她们此前定是见过的。但若她以何蕉蕉的身份去要求青梧照顾阿椒,她实在找不到说辞能让青梧很快接受、信服并替她保密,唯有告知她的真实身份才有可能得到青梧的助力。


最主要的还是她心里觉得青梧信得过,她也想体会一回真心换真心的感觉。


几日下来,无不证明她此番的冒险之举显然是成功的。青梧确实对她忠心耿耿,不仅未告发她,还将病榻上的阿椒照顾得十分妥帖。


这日青梧难得冒失地从医馆跑回来,正巧在沽燕轩门前碰到了远岱,远岱见她满头大汗地模样便好心问道:“跑得这么急,是你婶婶出甚么事了么?”


青梧对外宣称阿椒是她远房婶婶,来投奔她时被人劫了财,包袱里装有她做活地址的信件也丢了,走投无路之下才生了轻生的念头。好在大小姐外出踏青,这才将婶婶救了下来。


“无事,无事。”青梧摆摆手,笑得不大自然,“我找大小姐呢,她可在屋里?”


“不在,我出来前看到大小姐在院子里喂小耳朵呢。天气有些干燥,我打算去厨房端点......”远岱话还未说完,青梧就迫不及待地跑进去了。


幸好果然如远岱所说,她很快便在院角的迎春花树旁找到了人。


“大小姐,椒姨醒了。”这话她是贴着何蕉蕉耳畔说的,尽管此时迎春树下只有她、何蕉蕉和小耳朵。


为了响应戚苒撙节用度的号召,何蕉蕉特意遣散了好些沽燕轩的下人,只留了青梧、远岱还有一个洒扫的婆子。原本热闹却闲散人员密集的沽燕轩一下子就冷清了下来。


无精打采地何蕉蕉闻言一下子来精神,她起身往里屋走,“她醒后感觉如何?这样,你先去备车,我换件衣裳就来后门与你汇合。”


青梧跟在后头有些吞吞吐吐道:“人是醒了,但是情况不太乐观,而且......她失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