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第 63 章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李玄玄身上,没人会朝他们这边看,裴知行并没有将李玄玄交给来接应的人,而是抱着她朝岸边的一顶帷帐走去,他一直背对着他们,后背将李玄玄完全挡住,看来是有意为之。


红炙扣着弓弦的手开始颤抖,直至裴知行抱着李玄玄钻进帷帐,她暗骂一句放下长弓,终于作罢。


青蜂也放下平放在眉前眺望的手掌,幸灾乐祸地嘿嘿笑道:“看来你猜错了,少主他抱得可紧了,是吧?”


帷帐里暖烘烘的,地上铺着氍毹毯,毯上又铺着一张狐裘,杜德海消失后将整个含凉殿的人都叫了过来,这才让李玄玄得以及时救治,他甚至让人在帷帐中备好了一个火盆。


李玄玄满意地扫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角落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白布上,不禁皱起眉头。


杜德海眼疾手快地小跑过去,将白布收入怀中,勾着身子慌忙告退。


他走后,李玄玄赤脚踩在狐裘上,任由雀儿为自己更换濡湿的衣物。


雀儿低着头,泪水止不住地从鼻尖滴落下来。


“别哭了。”李玄玄无奈道:“你从刚才就一直哭个不停,我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儿吗?你看,也没缺胳膊少腿的。”


雀儿吸了吸鼻子,哭声夹在断断续续的话语声中。


“长公主您惯会说笑的,都是奴婢没护好公主,害您受了这么重的伤。”


她本是不想哭的,只是一见李玄玄那满不在乎的模样,便知她这些年在外头一定受了不少苦,不禁暗暗替她觉得委屈,加之在湖边一睹窦太后旧颜,愈发悲从心来,难以抑制。


方才王御奉为李玄玄剪去包裹住伤口的布条,几处伤口展露无遗,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愈发清晰可怖。


雀儿只看了一眼,便失声晕了过去,李玄玄心中暗叹,好在她没能看见方才被阿娘弄断的手。


“都是些皮外伤,我很快就会恢复的。”


换上了一套干爽的衣物后,李玄玄倒在禅椅上,脚下火盆烧得噼啪作响。现在她除了浑身冰凉、头晕眼花、手脚无力外,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至少伤口不像方才那么疼了。


这些年她跟着师父云游四海,时常遭遇险境,这种伤对她来说已是习以为常。


李玄玄端起桌边热气腾腾的姜汤刚想喝一口,腕上传来的一阵刺疼让她又龇牙咧嘴地放下汤碗。


雀儿见状忙端起姜汤,一勺勺喂到她嘴边,边担忧地垂泪。


“长公主伤成这样,日后若是落下疤痕,嫁不出去可怎么办。”


李玄玄随口安慰道:“没事的雀儿,我是道士,以后不嫁人也行的。”


不承想雀儿听后哭得更伤心了,李玄玄听得心慌意乱,只好将她支走。


“你去把裴少卿叫进来,我有事要和他说。”


“可是长公主,奴婢还未给您梳妆呢,您现在这副样子······”


李玄玄披散着秀发,发梢末端还滴着水,脸上的妆也花了,虽然此时已没有刚回来时那么狼狈,但以这种样貌示人确实不妥。


“无妨,事态紧急,让他现在过来,待会你就守在外面,不要让别人进来。”


雀儿点点头,拿起李玄玄平日常用的青月簪,为她简单地绾起头发,便行礼告退。


不消一会,裴知行便带着一身水汽掀帘而入,他还未更换衣物,轻薄的黑纱外衣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帷帐里烛火跃动,将他胸前腹部如山峰般重峦起伏的肌肉映照得一览无余。


李玄玄一眼从上扫到下,双目逐渐看圆。


这一眼可比姜汤猛烈多了,连她头顶都开始冒青烟。


不像话,这肌肉真是太不像话了,方才自己腿就是绞在这腰上的?也难怪······


李玄玄怔了怔,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她赶紧收回目光,恨不得抬手抽自己一个巴掌。


不对!是自己的行为太不像话了,这与那些登徒子有什么区别,成何体统!


她转念一想······他身材有那么好吗?


不确定,得再看看,李玄玄心虚地再次抬眼朝裴知行身上瞄去,却发现他已经跪下了。


那片波澜壮阔的小山丘立马湮没在阴影之下,再也难窥其真容。


李玄玄突然觉得心底隐隐有些失望,随后这种失望迅速被莫名其妙的尴尬所代替。


她收回目光,干咳了两下,道:“你怎么没去换一套干衣服,这样会着凉的。”


“谢长公主关心,下官回去再换,公主唤下官来是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果然,一到公众场合他就恢复了对自己公事公办的冷淡态度,那她也不该纠结那些有的没的,三哥还等着自己呢。


她向裴知行一伸手,道:“裴少卿不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吗?把那个给我吧。”


裴知行垂眸盯着缠在她腕间的纱布,轻叹一口气,从怀里掏出那个木俑。


李玄玄接过木俑细细查看,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


这个木俑呈茧形,顶部简单地雕刻着五官,周身刻满了小字,一块叠成方形的布块被发丝紧紧缠绕在木俑上。


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拙劣的手工艺品。


就是这个东西,险些害三哥与自己丢了性命。


李玄玄抬眸看向裴知行,问道:“裴少卿可知这是何物?”


“下官不知,还请长公主指点。”


李玄玄手指轻抚着缠在木俑上的黑发,陷入沉思。


“这便是厌胜之术。”


“我的母亲,就是被诬陷使用这种术咒,以至于触怒了皇祖母而丢了性命,但这个,却是货真价实的厌胜之术。”


她又将木俑交给裴知行:“有劳裴少卿帮我将上面的东西取出,我的手还使不上力。”


裴知行接过木俑,掏出匕首在黑丝处轻轻一划,一块罗帕落了出来。


李玄玄只接过罗帕,道:“那些都烧了吧。”


裴知行抬手一丢,木俑落入火盆中,乌烟四起,木俑被烧得吱吱作响,仿佛那妇人痛苦的呻吟。


李玄玄瞥了一眼木俑,厌恶道:“不用看也知道,那上面刻着的,无非是三哥的生辰八字。”


“至于这个······”


手中的罗帕已经泛黄,上面的深褐色污渍斑斑点点,像是干掉的血迹。


李玄玄垂下眼眸,神色黯淡。


“若我没猜错,这个东西是······”


她将罗帕置于掌心,手指握起,轻微的动作牵扯着伤口,疼得她直吸气,她缓缓阖上双眸,用心读取罗帕上的气息。


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虚无黑暗,时间太过久远,残留在上面的意志已经消散了。


良久,一声不甘的叹息才在耳畔响起:“······三郎、玄儿。”


李玄玄睁开双眸,清澈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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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泛起波澜。


见裴知行正静静地盯着自己,她吸了吸微酸的鼻子,解释道:“裴少卿想必已听过关于我的传言,但我的能力,不只是能言百兽这么简单。像这种贴身物件,我可以透过它感受到它主人临死前残留在上面的意念。”


李玄玄语调轻柔,却透着淡淡的哀伤。


“这块罗帕,是我母亲生前之物,没有错。”她继续说道:“上面已经感受不到我母亲的意志,有的,只是母亲临死前的执念罢了。”


“母亲思念孩子的执念被咒术玷污,放大数倍,便化作太液湖里的那个女鬼。今日若不是你我出手,可能明日天亮时,三哥便会被这种咒术折磨而死。”


“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那个人一定是早有异心。”李玄玄握紧罗帕,腕上的白纱晕出点点血迹。


“持有这块罗帕的人,在我母亲血溅当场时,就在她的身边。”她哽咽道:“这个人,冷眼旁观我母亲死去,最后竟还拿走她的遗物,为的就是······”


“就是做今日的这番事,让孩子被自己的母亲害死,太歹毒了,我绝对不会饶恕······”


李玄玄注视着火盆里即将燃烧殆尽的木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裴知行问道:“这块罗帕也有可能是从宫里偷出来的,长公主又如何确定窦太后死的时候,做出这件事的人就在身边呢?”


李玄玄抬起眸盯着他,漆黑的眼眸中火光点点,裴知行被她盯得有些发怵。


“裴少卿有所不知,八年前有人在东宫放了一场大火,母亲所有的遗物都在那场大火中燃烧殆尽。”


“母亲留在这世上的东西,就仅剩这个了。”李玄玄拔下别在脑后的青月簪,放在手中端详着,发丝散落下来,温柔地包裹住她的身体。


“不管你信不信,裴少卿。”


“早些年我遍访阴阳两界,我母亲的魂魄,早已不在世间了。”她叹息着,将身体蜷缩进禅椅中,脸埋进臂弯。


沉默了一会,李玄玄闷声说道:“这件案子,大理寺不用再查了,三哥那边应该已经没事了,你可以禀明太上皇,就说线索中断,无法继续再查。只是禀明的时候,请你不要告诉太上皇在太液湖看见母亲尸骨的事,阿耶他年纪大了,我不希望他为此再难过一回。”


裴知行答应下来,又疑惑道:“长公主打算将这件事不了了之吗?”


“此人位高权重,施术者术法在我之上,不是你们大理寺能解决的。”李玄玄道:“我会派人暗中调查,而且,我有预感,这件事还没结束。”


“我会禀明太上皇,是你救了我,破了三哥的咒,虽然因为我受伤的事,父亲不一定会嘉奖你,但至少不会怪罪于你,裴少卿,这样一来我们就两清了。”


裴知行抬起脸望着她,昏黄的烛火照映得他脸色有一丝古怪。


转瞬,他又低下头,顺从地答道:“但凭长公主吩咐。”


“你下去吧,我累了,想独自待一会。”李玄玄略带鼻音的声音从臂弯中传来。


裴知行转过身,身后传来细微的抽泣,他顿了顿,抬脚径直离开。


李玄玄伸出握着罗帕的手,手一松,罗帕缓缓飘进火盆中,瞬间被火焰蚕食。


幽暗的帷帐中只剩她一人,李玄玄抬起满脸泪痕的脸,望着飘散的黑烟,低声喃喃道:“再见了阿娘。”


“见到你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