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风听乐 作品

18. 甭想走!

回到房间里的丹红远没有方才那般的平静。
 




几乎是在关上门的瞬间,丹红就感觉小腿失去了支撑的骨头,软绵绵使不上劲。
 




她扶着门框缓缓下滑,跌坐在地上,试图赶紧梳理出一个头绪,好领着自己赶快站起来,可向来塞满各种杂事的脑袋,偏偏这时候空空如也。
 




许久许久以后,丹红才触摸到面颊上不住滑落的泪珠。
 




真是的,哭什么?
 




干哭有什么用!有这工夫她早能做些别的事情了。
 




诸如春衣的样式还没打好、马上要到的年节该怎么预备……
 




许多与她有关无关的念头从脑海中走马灯一样呼啸而过,一重跟着一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丹红突然如同溺水的人终于破水而出般大口喘息,额间碎发被不知何时冒出的冷汗浸湿,濡湿的鸦睫沉沉一坠,再抬起时,狼狈粘连的睫羽下是一双熠熠明亮的眸子,倒映着屋里的烛光,像是在黑漆漆的瞳子里点了一把火。
 




我为什么要听老太太的话?
 




丹红想着,忽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来。
 




我是什么言而有信的有德之人吗?
 




丹红想:向来是不归我的债我都要讨两口好处,这笔债怎么能不想办法要回来?
 




她扶着门框缓缓站直,目光在这间不大的屋子里逡巡。
 




住了一个月不到,这间房里已经布满她的痕迹,桌上的布料花样、炕头的头绳木簪、柜子的各色衣裳、角落里喝了半坛的雪香酒、窗纸上贴着崭新的大红窗花、窗沿下挂着一溜精致的纸鹤。
 




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以前住在这间屋里的是个衣食住行都很随意的大男人。
 




王槊同母亲对峙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啜泣。
 




刘珠老眼昏花,耳力也不大好,并没有留意到这动静。
 




他顿了顿,好似妥协般从刘珠房里退出来,并贴心的将老母房门关得严严实实,随后快步走到另一扇门前。
 




隔着一扇门,那抽泣的声音更加清晰。
 




轻柔的叩门声响起,似怕惊扰到屋里人。
 




屋里的哭声停歇几息,忽然愈演愈烈,从原本断断续续漏出来的抽噎,演变成几近嚎啕大哭。
 




王槊再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忙不迭推门进去。
 




开门声叫这哭声一顿。
 




一双红彤彤的泪眼与他的视线对上,随后又猛地撇到一边,一副不想看到他的样子。
 




王槊就这样杵在门口,既不往前,又不后退,甚至连房门都没有带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压抑的哭声一缕一缕地飘出来。
 




王槊终于虚掩门扉,像那听到喁喁声的宁生,情不自禁上前探看,可他没有宁生那般定力,单是瞧见因哭泣颤抖的单薄肩膀,心里就泛起一阵阵怜惜。
 




外衣搭在床架旁,王槊顺手取下,走到丹红身侧。
 




他欲为丹红披上外衣,可刚刚展开衣裳,又落寞垂眸,只轻声道:“腊月天凉,还是先穿上冬衣吧。”
 




“可冻死才好!”丹红恶狠狠地说。
 




她愤愤转头,瞪着王槊:“左右我无人心疼,孤零零独留在这世上做什么?还不如早些下去,同我娘团圆!”
 




王槊有千言万语,紧皱的眉头下一双微垂的眼眸里满是忧郁的疼惜。
 




可他却开口说:“你在莫都还有一位心上人,不论遇到了什么事,你要记着他会来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