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困兽(6)

被扔在地上的对讲机上缠绕着黑色的耳机绳,在炽白的灯光下悄无声息的闪烁着红灯。
 




宽大的肩膀遮住了些许头顶的灯线,将岑菱那张粉粉红红的脸蛋藏藏掩掩,头顶的帽子被蹭的歪七扭八,垂眼抿嘴的姿态更加可怜。
 




脸上半干的水牢牢扒住了他的脸,眼睑下都是刺刺麻麻的疼。他扁了扁唇,手指拢着衣袖,胡乱擦了擦脸上各种乱七八糟的水渍。
 




监禁室的面积很大,空旷到说话仿佛能有回音,岑菱那点哭过后有点停不住的鼻音在这空间里好似无限放大。
 




装了个音响一样在他耳边哼哼,仿佛下一秒又要包不住眼泪,滚烫的再次砸到他的手心。
 




陆凌逢一双手克制又僵硬地扶着岑菱的腰,听到人的鼻声还不熟练地拍了拍他的背。
 




这真像是在给小崽子拍嗝。
 




陆凌逢自己做完都石化了,右手不上不下地卡在岑菱的脊椎线上,垂在地上的大尾巴仿佛受到了巨大惊吓,完全炸毛成蒲公英。
 




他不理解岑菱怎么就哭了,就像他也非常不理解岑菱到底是怎么能当上狱警的。
 




又弱又不禁打,比小孩还爱哭。
 




质疑的恶言如弹幕在他脑子里流窜,陆凌逢的大脑仿佛被龙卷风席卷过只剩荒芜,线条凌厉的下颚绷紧,大半张脸埋在黑暗里。
 




他脸上的眼罩到现在都还没解开。
 




最初可能是因为犯基因病了,或者还有点脑子不清醒,但现在纯粹是他心中莫名的羞耻。
 




虽说狱警和罪犯的关系紧张吧,那也只是喊打喊杀的关系,哪有像他这样报复的。
 




把人抱在怀里,舌尖舔过他的脸肉,陆凌逢真正恢复清醒的时候,他猩红的舌尖还停在岑菱的眼窝。
 




被他舌尖覆盖下的眼帘不安的颤动,隐约还能感受到了岑菱眼球轻动的幅度,像只拢在手心里蝴蝶震颤的翅膀。
 




搞得自己像在…猥/亵……不,也不是……
 




陆凌逢的语言系统已经被岑菱搅混乱了,他现在实在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解释来形容刚刚发生的事。
 




岑菱的眼泪让他比刚被关进监狱里时更陌生和无措,这真的是他完全陌生的领域。
 




胸腔里充斥的情绪陌生到陆凌逢难以形容,牙后根都在发酸,他犯犟的不愿承认,可那温软的触感反而久久停留在舌尖。
 




甚至让他都想不来颈间火辣辣的鞭痕,还有脚上还没解开的锁链。
 




陆凌逢沉沉吸了口气,也就是这么一下,那见鬼的味道再次充盈上他的鼻腔。
 




脑袋像被碾过,神经仿佛也痛了一下,已经蛰伏下的基因病隐隐又有被勾出来的征兆。
 




他的呼吸一下顿住,额角的青筋猝然凸起,刚刚还在蹙眉擦脸的岑菱屁股底下一颠,原本拉开点的距离再次消失,他又完全被困死在陆凌逢的怀里。
 




“你身上是什么味道?”冷冽的男声在他头顶响起,带着久不开口的沙哑,语调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半覆面的金色脑袋,以一种似靠近似后退的姿态怪异地强迫停住,像是为了强行将几分前脑子混沌的自己和现在割裂,以此表现出之前并不是真的是他想做的一样。
 




只可惜岑菱没看出来这么多细节,他吸了吸被擦着花猫样的鼻子,听到陆凌逢的话也只是奇怪地把袖口放到鼻子下嗅了嗅。
 




一点味道都没有,制服是刚拆封的,连洗衣粉的味道都没有。
 




“没有味道啊。”岑菱低了低泛红的眼尾,下意识摇了摇脑袋。也许是刚哭过,说话时清透的嗓音里像包了层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