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无茶 作品
4. 指甲(第2页)
阮玉山听他叽里咕噜说得含混不清,便问驯监:“他说什么?”
驯监答道:“他说‘是’,老爷。”
阮玉山又问:“用什么磨的?”
驯监传了话,百重三含含糊糊地用蝣语说:“石头。”
阮玉山换了个姿势,身体微倾,双肩与脊背依旧端正,只耐心听完驯监的转答后,再问:“石头磨指甲……自己会的?还是别人教的?”
这下百重三不回应了。
蝣人们一个个表面做呆头鹅,实际上心里门儿清。到了这个地方,站在这个位置,面前的人十有八/九是饕餮谷的大主顾。
主顾来这儿是做什么的?是来买他们的命的。
大家都不说,其实谁都明白,只要是被买走,就代表着活不长了。
阮玉山这样子一看就是对百重三感兴趣,这个关头,他百重三要是把别人供出来,不就是送自己的族人上砧板吗?
蝣人命短,但从不做让同伴替死的活计。
他不吱声,驯监们就急了:红州城主岂是饕餮谷一个蝣人可以得罪的?
一个呼吸间,便有鞭子挥到了百重三的背上。
“哑巴了?”驯监的呼喝声大得震天响,“谁把你舌头割了?!”
皮鞭在瘦骨嶙峋的脊背上打出噼啪一声,仿佛直接抽在骨头上。百重三仰天痛呼,手里的鸡再抓不住,将身子往地上一倒,疼得蜷缩起来。
饶是如此,他也只敢哭痛,不说别的。
眼见驯监还要再打,人群中传出一道清亮而沉稳的声音:“是我。”
九十四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蝣人,拖着脚上的锁链和镣铐走出来,用蝣语说:“我教他的。”
话音未落,一根鞭子挥到九十四的脸上,血淋淋的红痕毫无偏移地从他的耳下蔓延到嘴角。他别过脸,顺着着这个方向抬眼,恰好瞧见一旁谷主阴寒的脸色。
言谷主训斥的声响不大,语气却比驯监恶上三分:“问的是他,几时轮到你出风头了?”
阮玉山坐在圈椅中,终于得见九十四真容,只靠着椅背,默不作声地打量,从头到脚,从眼睛眉毛到手脚伤疤,细细把人看了两遍。
他向来自认目光毒辣,一眼就能将人看个七七八八。这人乍看与谷中其他蝣人无异:脏污的脸,衣衫破旧,手腕脚腕全是多年来被三十斤镣铐和枷锁磨出的一圈圈旧痂。
一旦细看,便会发现无论是指甲头发还是皮肤,九十四都比别人干净得多——虽然只是和蝣人比起来。哪怕才在斗场滚得满头满脸的尘泥,拍一拍也就落下去了,不会粘在身上。
他的指甲比起百重三倒是磨得稍规整些,想必是更熟练的缘故。事实上阮玉山猜得也不错,九十四对身边的小蝣人自来是手把手教会一切,但顶多亲自上手两次,叫人看会了,便要他们自己动手。
石头磨指甲,手生了把指腹磨得血肉模糊也没关系,多磨些日子就熟练了,教的人心软不得。
毕竟蝣人朝生暮死,学东西和教东西的人都没法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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