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无茶 作品
12.装睡(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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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无法上阵,老太太不准任何人宣告他的身份,营里只当他是路边捡的一只狼崽子,像对付所有新兵蛋子一样整日使唤他端茶送水刷马桶。
阮玉山在军营风吹日晒,不服气就跟人打架,被打得头破血流以后再不服气地继续给人端茶送水刷马桶。
两年下来,营里的人只有他打不过的,没有他没打过的。这倒是磨去了他身上不少公子哥儿的脾性,也磨出了他的烈性。
那时候阮玉山每天活着的期望就是一日三餐伙夫给的三顿口粮,以至于后来回了阮府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跟闹饥荒似的成天吃不饱。
府里过点不食,老太太不允许任何人给他开小灶。阮玉山要吃饭,只能自己跑去厨房开灶火。
他这样的人,要站就站最高,要吃就要吃最好,就连挑选蝣人都要买蝣人堆里最强硬最难啃的那一个。
初回阮府那几年,老太太不将就他,不让别人给他做饭,他就自己研究,日子长了,竟也练就一身好厨艺。
因此现在到了乡间瓦舍,做饭打扫他全然不觉有任何为难。
阮玉山钻进屋子一通捯饬,出来时已近黄昏,他卸下了身上的披风和一应挂饰,外衫下摆也因为碍事被掖进腰封。
一转头,他发现九十四已经靠在牛棚的柱子边坐着闭眼睡着了。
他认认真真盯着九十四看了片刻,确认对方是在睡觉无疑后,几乎在心里气得发笑:即便是在阮府,也没人胆子大到敢在他忙活的时候杵外头睡大觉!
阮玉山把笤帚一扔,发出不小的动静。
靠在牛棚边的九十四没反应。
接着阮玉山走下檐坎,一步一步迈至九十四跟前,脚尖抵着九十四的脚尖。
九十四还是闭眼睡觉。
阮玉山咬着牙根一声冷笑,负手弯腰,俯身凑到九十四面前。
他到要看看,这个蝣人能装睡到什么程度。
北方的深秋干燥阴寒,冷风安静,一片落叶卷到地上能发出粗粝的摩擦声。
阮玉山看着九十四乌黑英气的长眉,额头快碰到对方的眉骨。
两个人的呼吸咫尺交错。
正当他认为自己需要使些手段来逼一逼这个不知好歹的蝣人时,九十四慢慢睁开了眼,双目一片漠然。
从那样坦然的神色里阮玉山看出来了,刚才这人是真的在熟睡,现在才醒。连眼神里的冷漠都带着点刚醒的茫然。
蝣人十数年间日复一日被鞭打压榨的生活让他们学会了抓紧一切机会休养生息,而他们休息的唯一方式就是闭眼睡觉,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因此九十四睡觉时雷打不动雨惊不醒,也不必担心睡得太熟会错过什么大事——笼子外想要他醒来的人有千百种方式逼迫他睁眼,不需要蝣人自己太过勤勉。
对危险的感知是他们的本能,只有方寸间的入侵能让他们从本能中觉醒。
即便是察觉到阮玉山入侵式的靠近,九十四眼中也不见惊醒神态。
他的眼睛像一抹深不见底的蓝色湖泊,平静幽邃,看阮玉山就像看笼子外成百上千次把自己鞭醒的驯监,平淡之中隐藏着一丝不起眼的疲惫,还有一股与生俱来的蔑视——仿佛已经预见无数次携带着死亡的刀尖刺向他的情景。纵使下一刻铡刀就从他头顶落下,那片蓝色湖泊也不会生出任何波澜。
阮玉山看向九十四的眼神里带了点有意思的笑。
很奇怪,这个蝣人时刻挣扎着活,却一点都不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