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壳 作品

第48章 出水蓉(第2页)

 望枯:“为何什么都是倦空君的过错?”

 湖光潋滟,风浮濯轻声道:“……生性如此。”

 望枯看他一眼,水浇双目,也朦胧了他:“倦空君活得当真是累。”

 风浮濯:“不累。”

 望枯:“这都不累?佛修果真不是寻常人。”

 风浮濯抬首眺望天穹:“并非,佛的苦痛,大多是皮肉之痛,若心已皈依,身痛都为身外物。若不曾皈依,时时居无定所,才是累而无终。”

 望枯:“倦空君分得这样清,莫非也是过来人?”

 风浮濯:“嗯。”

 望枯直起身子,从水里迈出去:“倦空君既然不愿说,便算了。”

 风浮濯一双眼安分守己,紧紧闭上:“……望枯,那你为何要往水中去。”

 望枯:“因我从未生过气,不知生气的滋味就是五脏六腑整片整片地灼烧。但我明白水能灭火,身子不热了,想气也无处能发了。”

 风浮濯:“确有此理。”

 望枯:“况且气也无用,这几个妖怪平日在巫山窝里横,出来就这样蠢笨,若非是休宗主拿了好处,妄图贪小便宜,也不会落得此等下场。”

 风浮濯:“你倒是聪颖。”

 望枯:“信我者,定有好报,弃我者,大多霉运到头,我也定会一一找他们偿还回来。只有如此想,才活得坦荡。所以,哪怕倦空君不会四处救人,我也信您是至善之人。”

 风浮濯吞声踯躅:“……我配不上的。”

 他惯会推脱。

 望枯:“当然配得上,除了倦空君,天下也没几个人配得上了。”

 ——好重的字眼。

 风浮濯还要说什么,却夜起风阑,吹起一池霜。

 他随即起身,微屈背脊,刚好将望枯挡了个严实:“累不累?可愿任我抱回去?”

 ——走多少路,吹多少风。望枯惧风,风会惹寒,到头来,就又是望枯遭罪。

 望枯肆无忌惮盯着他阖眼的脸:“可倦空君闭着眼,还如何能看得见路?”

 风浮濯:“心中有路,自在天下。”

 望枯:“那为何要闭眼?”

 风浮濯:“……有失礼数。”

 她今夜穿得单薄,衣裳一湿,更是不可窥视。

 望枯眨眨眼,心里也猜了个大概,双手攀上他的肩颈:“分明是倦空君想要抱我,却说着有失礼数,这便是……说书人总爱挂在嘴边的‘欲拒还迎’么?”

 风浮濯一把抱起勾上肩的怀中人:“并非欲拒还迎,说是十恶不赦才更为确切。今日之后,我自当抹去双目,严惩不贷。”

 望枯:“……那倒不必了。”

 风浮濯说不看望枯,就绝不会偏头半寸。

 他总是不告而别,如今本想与人像样地道声“来日见”,但觉生涩而怪异。

 就只好用自己的法子,如此缄默下去。

 ——可惜,忍冬藤灌了水也仍是轻。

 遥指峰回上劫峰的路,未免太短了些。

 ……

 风浮濯把人送到,又头也不回地去接酒桌上的弋祯法师。

 望枯回头却见长杆上挂着洗净的衣裳,不由多看两眼:“苍师兄,您还帮我洗衣了?”

 苍寸摆摆手:“我哪有那闲工夫,能把自个儿拾掇好就不错了……你这衣裳呢,是倦空君洗的,洗的时候可认真了,半点污泥不肯放过,从没见过哪个男人能有他这样细心,我都羞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