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壳 作品

第78章 醉此生(第2页)

 ……

 与无名比试时,望枯总能看到一个以风花雪月署名的女子。

 红尘里,她最独立,净似涟漪,结成清泠雾霜。

 无名轻敲她的脑袋:“在想什么?专心!”

 望枯:“……好。”

 但凡是想到晓拨雪,她就很难不去分暇。

 若说她桃之夭夭前,除了比试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执念。

 那便是想看晓拨雪苏醒一回。

 话不用多说,只是对上她睁开的眼。

 见一场越过冬的春雪。

 ……

 无名说到做到,直至月底之前,都日日陪打,且毫不含糊。她剑术卓群,望枯却不再莽撞,还与她约法三章——半炷香的时辰去了,便中止一瞬,任席咛掂量她身上挂了多少彩,再做打算。

 若辨不出深浅,则以数量为先,多于三处,便都算无名胜;若是深浅分明,则以程度为先,只有一处,也仍算望枯败。

 这小半月里,望枯统共败了三百一十二场。直至前夜子时,是无名撒了青史剑,凭着一个“大”字,躺在星光密布的比试台上认输了。

 望枯蹲在她身旁,脸上涂满了从药瓶里剜来的膏药,油光满面,却悒悒不乐:“……无名师姐,你当时在比试台前,打了那么些人都不累,凭何到我这儿就不行了。”

 无名失笑:“是头精壮的牛都有累垮的那一日,而我对你,说到底根本不累,而是知晓你有此恒心,迟早赢过我,我便就此歇歇。”

 望枯想不明白:“我有恒心,无名师姐也有恒心,我活得久,师姐登仙却会活得更久。修真界不讲究谁等谁,师姐也是。倘若我真胜了这一次,但师姐却赢了我千百次——如此,我都不曾倒下,师姐为何要妄下断论呢?”

 无名陡然失声:“……你啊。”

 她枕平地,眼前的望枯,身后却为一处小山河。

 如梦似幻。

 夜,方知呢喃。

 ……

 正月三十,也无雨,偏逢风。

 休忘尘再无推诿缘由,只身来此上劫峰将望枯带走。

 院子里女眷再次哭倒,却无席咛好言宽慰。她敬得起望枯之择,便以闭门思过为幌子,不来送行,也勒令路清绝与苍寸管好腿脚,将自个儿锁在屋中——

 就怕他们仨动起手来谁也不让,闹得不可开交。

 休忘尘俯仰之间,听而感时伤怀:“好不容易得来个好屋子,可床铺还未暖热,就这样去了,可惜。”

 望枯听着厌烦,大步在前:“就算是死了,只要五界都在,也能以幽魂身回来看一眼……真不知休宗主在替我哀悼什么。”

 休忘尘嗤笑:“何曾成了哀悼?我只知,你来日多半在天高海阔中流浪,既欣慰,又钦佩。”

 望枯冷然:“不必,我逃不走的。”

 “总说逃不走,望枯当真猜不出我在有意将你放走么?”休忘尘跟在最后,行得太慢,早已被风,将二人吹散。

 望枯直截了当:“看不出。”

 休忘尘又笑:“无情。”

 但无情人易得天下。

 休忘尘也吃准了这无情而寡淡的性子,才这样念念不忘。

 从上劫峰至遥指峰,一路人少。平日也结识了大大小小这样一群人物,到头来却都躲得远远的,讥诮两声都不愿。

 但望枯猜,要么是忌讳她这巫蛊偶一心求死的邪道,要么是不敢来看,怕真觉惋惜。

 是,天底下舍不得她的当然不止席咛人等,她就是笃定。

 休忘尘在悬崖一线驻足:“原先那邪祟,是连着花轿与嫁衣一并葬的。但按道理说,她是她,你是你,你生愿已去,便不需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禁锢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