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壳 作品

第94章 影憧憧(第2页)

 并无尸首才古怪——于是二人面色不改,齐力掀开她畸形的身子。

 此人面上积炭,雌雄莫辨。莺黄小裙还未烧干,琢身之物,尽是些钗子、翡翠,比昨夜更显隆重。而一手攥拳,持敲门状,只因瞪大了眼,随即烧没了两对眼珠,由尘絮取而代之。

 正是沃元芩。

 晓拨雪唏嘘:“怎会横死我们门前……莫非,是想唤我们离去?”

 望枯的尸首见了这样多,独独这一个,堵了心口,还晕了耳目。

 她就此跪在断木之间,悒悒不乐:“瑶姬殿下,我好似行了错事。”

 ——望枯知错了,轻些责罚好不好。

 然后,她摊开若生堂,率先将第一人画上勾子。

 晓拨雪躬身去,本意是阻拦,到底晚了一步:“望枯,我知你心善,但她居心不净为实,若先将帝王救活了,再救她也不算迟。”

 望枯再思一番:“不怕。”

 她并无看人的本事,单是偏爱女子。

 眼见若生堂上,抽走当首的三个隽秀字。

 晓拨雪了然她的言下意:“唉……好,我来扶起她罢,地上太脏。”

 ——望枯从未在她门下习过一回,却精通“举世之间,兼爱女子”的要领。若当初能从柳柯子手里夺了来,早能与无名齐名。

 到时,他有他的“断雾双剑”,晓拨雪也有她的“遮云双璧”。

 怪只怪他柳柯子,不懂成人之美。

 打岔不过两句,晓拨雪怀中的“泥人”,忽而就褪了色,竟从灰烟之中,剥出一个完好无损的人。

 望枯赌对了。

 适才还死相奇惨的沃元芩,双唇忽而点抹了胭脂色,除却掌心与颊侧沾了些灰、蓬头垢面之外,就已无伤处。

 如今,她眼皮微微松动,睁开一对灵动的,暗含有清泉的眼,又轻唤一语:“望姑娘?”

 望枯眉头一拧:“……望姑娘是谁。”

 ——说了千百回,妖怪没有姓氏之分。

 晓拨雪将她搀扶起,话里却带刺:“我们昨日好似并未登名,沃老板竟就此记下了,该说您记性好,还是太会做生意了?”

 沃元芩美目含笑:“原以为是故人,不曾想是唤错了人,还望二位姑娘多多担待。”

 无论真假,她都有让旁人插不进话的本事:“我只记——卯时起来待客,这顶上的‘鲛人珠’突然破裂开来,自此,磐中酒起了场窜天大火,本想唤二位姑娘逃命,竟先昏了过去,后来……后来就忘的一干二净了。”

 晓拨雪淡然处之:“睁着眼昏去的?”

 沃元芩红着脸捂嘴:“睁着眼么?太失仪度了……可有吓着二位姑娘?”

 望枯抬头寻去话里之物:“不曾,只是这鲛人珠,真是鲛人所制的?”

 沃元芩笑弯了腰:“哈哈哈!姑娘真会打趣,鲛人只是传说,怎会是真的,不过是借鲛人如梦似幻的美意罢了。”

 望枯:“……好罢。”

 总觉她十有九句在扯谎。

 还有一句,是在骤起风波。

 诚如眼下。

 沃元芩忽而欠身伏礼:“险些忘了……恩人们受元儿一拜,元儿来日必将肝脑涂地,永世不忘姑娘们的恩情。”

 晓拨雪先给望枯使眼色,再将她打探:“……不必了,我们只是搀了你一把。”

 ——此个自称,是带讨好之意的笼络。

 “恩人们,实不相瞒,我适才扯谎了,并非什么都忘了,那活活被烧死的滋味,我如何也忘不却,”沃元芩心有余悸,抬头见二人才觉安然,“二位姑娘仙风道骨,不似凡人,我昨日就有此疑心,才将二位想法子留下的,莫非……二位是天界派来解救人间的仙姑?”

 “沃老板,我们并无这样大的本事,只是侥幸存活之人。”望枯掀开衣袖,自恃天衣无缝,“看,烧伤的疤也还在身上,倒是你,才是完好无损的,岂不更像谪仙人么?”

 沃元芩却精明一笑:“千年前,因宣炀帝堕入旁门左道,而走火入魔,为改歪风邪气,举国上下,近乎百年不语神佛之事。时至百年前,隗太后礼佛,才重振香火遗风,再兴祉州,放宽各方修行之人,才屡见神佛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