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肃杀冷(第2页)
商影云两手交叉窝袖,耳根、头顶都用棉衣裹严实了,却生生冻出个酒糟鼻来:“这才出来一会儿,我就冷成了傻子了……诶,望枯,你说能不能让佛君问问,这种日子到底何时是个头啊?”
望枯身穿藕色对襟袄褂,衣上绣着一株忍冬花,腰边挂着一对腰鼓般的小荷包,应是可以暖手。青丝束成粗壮的麻花辫,放在右肩垂落,辫上挽着晓拨雪精心点缀的翠绿藤草。
拖地的披风呈雪色,如今盖在头上,却有一圈蒲公英似的绒毛拥着她的脸。
风一吹,何处晶莹剔透。
妙龄女子的容貌,早已胜过千山万雪。
望枯迷蒙眨眼:“但商老板不是说,要闷声些,更不可告知倦空君么?”
商影云拍两下嘴巴:“又说错话了!是不该去招惹他!被他知道了,保准说我的不是!”
望枯神秘兮兮:“莫非商老板也怕倦空君?”
商影云:“除了禹永枞,我就没见过几个比他更凶的面目了,当然会怕!不过……‘也’是何意?”
望枯认认真真:“我也怕。”
商影云下巴落地:“人儿倦空君成日把你当祖宗一样养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如今下个雪更是浮夸,生怕你染了风寒,那场面,嗬,十里八乡的‘炉子’都恨不得给你一人用,你怕什么!”
炉子多,但炭火少。正当时局动荡,风浮濯自然不会占用炭火一类的稀缺之物,便施了法术,以炉子为媒介,承载永不熄灭的温火,屋内暖和如春。
但仅是如此倒也罢了,风浮濯却不许她迈出大门。
美其名曰——“想要何物?我去寻。此雪不寻常,寻常人站一时辰必定冻伤自己,而你的身子骨不比常人,又负伤更多,第一回沾染风寒时,已就不曾好好调养。便趁着眼下无事,好好留在屋里罢,听话。”
名为“听话”,实为“软禁”。
忍冬藤向天,难以禁锢,更不惧寒冷。若成日蜗居屋中,怕是藤身都会长出木耳了。
望枯只好磨磨嘴皮子,诸如“万苦辞想取我性命,才加以陷害,妖怪可没有风寒的道理”。谁曾想,风浮濯却听一半丢一半,一句“取她性命”,更是提心吊胆。
——“如此,更该老实养病。”
言而总之,就是做什么都不该。
望枯怕的正是此事。
若非摸清了风浮濯一日要出门帮工的几个时辰,不然,就是给商影云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顶风作案。
望枯:“我虽不知‘严父’是什么模样,但‘严师’倒是见识明白了。倦空君如此严苛,像是会打我手心。为何不能怕?”
商影云刚想赞许一番,又撞见了何人,心头大震:“……”
好死不死,风浮濯竟在此刻跟了过来。
如今以一袭麻布黑衣现身于望枯身后十步之外。
古时,常以黑为尊。
哪怕只是拿着铁锹,也确有夫子拿十寸戒尺的身姿。
而如今,风雪拉长了三人的步子。
字字句句都叫那风浮濯听了进。
望枯追问:“商老板,你说是不是?”
商影云见风浮濯并无作为,好似正在静观其变,他也只好硬着头皮搭话:“兴许是罢……”
望枯:“不只是兴许么,我看,倦空君还有几分没苦硬吃的架势。他成日把盘缠塞给我,自个儿却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这是为何呢?”
商影云干干巴巴:“……大公无私?”
望枯深思熟虑:“不太像,好似是有求于我?”
商影云战战兢兢:“说是有求于你也没错,但以我拙见,不妨说是带了私情。”
一眼瞄去,风浮濯不为所动,他才就此宽心。
实则,他话还只说了半碗水。
——动情还差不多。
望枯面上一皱:“那带了什么私情呢?他一有钱财,就都给我,定是不会图身外之物。那,图我的妖元?可我都不知自己有没有妖元……图我巫山?更不太像呀,自始至终,都只是被我‘绑去’一回巫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