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壳 作品

第142章 神龛意

“轰隆——”

 惊雷掠过时,黢黑地里也亮了一瞬。

 二人面庞流光,勾勒出望枯的阴翳,却柔了风浮濯的硬挺。望枯尚在原处,风浮濯已在屋内踱步,只为寻些被褥与新衣过来。

 望枯始终猜不透他——

 风浮濯又在心里想了什么,且给自己哄好了?

 望枯的确有所不知,风浮濯心中所念的,如窗外墨色云涌时的一场大雨滂沱,不到卯时不见光,不及日照不会干。

 望枯则是那廊下烛火,不懂藏拙:“倦空君可是因这佛君唤我妓子而置气?”

 风浮濯顿足:“嗯。”

 此处并无汤池,却有清水可接。风浮濯忙活来去,是为造个火炉子,既能烘暖,又能烧壶热水擦身。

 换作从前,他怎敢如此毁坏旁人之物。

 而望枯并未觉察的是,风浮濯早已在桌上放了一袋灵石与金子——绰绰有余。

 望枯斗胆再猜:“想必这佛君不是第一回如此说我了,否则,怎会叫倦空君如此动怒呢?”

 风浮濯行去别处:“嗯。”

 望枯追着他看:“倦空君护我倒是无妨,可干脆了结他的性命,岂不更快?”

 风浮濯:“好。”

 望枯直言:“倦空君总是为何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莫非,也在生我的气?”

 风浮濯掸开一层方巾,再摊了望枯身周的被褥:“不敢置气,仅是口拙,不愿惹人嫌——望枯,为何还不更衣?”

 望枯一头雾水:“为何要更衣?”

 风浮濯似有若无地叹息:“天寒露重,你的身子这样凉,若是病了……”

 望枯打断:“我弄清自身来历了,我是巫蛊偶,不会患风寒之症,伤我者也会自伤。那一日,我能卧床不起,都是拜万苦尊所赐。如今过节已解,倦空君宽心便是,他断然不会加害于我的。”

 风浮濯轻瞥一眼,衣袖逃出了一缕不属于他的魔气。那魔气环去望枯身侧,忽高忽低漂浮,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就差开口说话了。

 风浮濯两眼黯淡:“……这也是他给你的?”

 望枯安抚魔气:“自然是了。”

 风浮濯没再吭声,只是专心手头之事——

 好似沙场埋伏十年之久,打了一盹,便让那凶险横行的后来者居上,任着老巢被端平。

 能做的,仅是点点残兵,饮去风沙。

 望枯见风浮濯多了,也能从风浮濯的不动声色里,觉察出细微的不对:“倦空君吃醋了?”

 风浮濯屏息半晌:“……并未。”

 ——拿什么去争风吃醋,他只是望枯的过路人。

 望枯乘胜追击:“噢,倦空君在扯谎。”

 风浮濯干脆不答:“……”

 是。

 望枯坐在软絮中,凑近看风浮濯低眉顺眼的面庞:“倦空君还要我脱衣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风浮濯凛然订正:“……换衣。”

 可至于望枯当真是无心的么?

 自然不是。

 她就想看看,这心念如一的倦空君,到底几时会撕开他的君子之面——

 望枯自认不是善茬,若要为伍,若要同行,若要成友,甚至往粗鄙了说——若要与人行房、双修。也只想找个“门当户对”、表里如一的。

 至于成亲?

 尚且不于计量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