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3页)

 我十岁那年,爷爷中风了,他在家里躺了两年三个月零四天。他每天像只搁浅的老鱼,大张着干瘪的嘴,呵呲呵呲地喘着粗气。他还活着,但又不像是活着。 

 那个闷热的晚上,爷爷喘得格外厉害,他在臭气熏天的床上喘了很久很久,呼吸声回荡在狭窄的屋子里。所有亲人都守在屋子外面,他们已经这样守了三天了。 

 天空露出鱼肚白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爷爷又熬过了一晚,大家既开心又烦躁,还可以再拥有亲人一天,但又得多守一天了。 

 爷爷的喉咙突然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接着突然又安静了下来,叔叔甚至还来及给他扯掉纸尿裤,他就断了气。 

 爷爷的死亡是如此痛苦而又漫长。 

 所有亲人都在等待着他的死亡,一晚又一晚,但死神却迟迟不肯收割这条痛苦的生命,在爷爷快死的时候,死神还戏耍了我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