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小产”


车上大吵时,闻蝉真有一瞬恶念闪过。

 不如让他死了吧。

 了结这不死不休的夹缠,若是她亲自动的手,那她给人陪葬好了。

 可惜本能不会说谎。

 要命的箭真朝他射来时,闻蝉什么都想不到,只知道把他推开。

 谢云章这个人,真是再偏执专断不过。

 他可恨。

 却又是年少时仰望过,不曾摘到手里的月亮。

 十二岁的闻蝉时常会想,若自己也出身高门就好了。

 除了出身,她哪里比那些高门贵女差?

 若有好的出身,国公夫人定也会拉着自己的手,一声声夸她好孩子,急急用花轿迎她进门!

 可是她没有啊。

 父亲从军未还,她是个遗腹子,七岁便自卖己身给母亲换药钱;谁知舅父不堪托付,将那救命钱也扔进了赌坊。

 她从不说起这些,不喜旁人怜悯的目光。

 十九岁的闻蝉不想了。出身是天注定,尤其女人的出身,不过就在良籍与贱籍间打转。

 可她又当真很想问问十九岁的谢云章,他是怎么说出口的?

 他的生母魏姨娘,只因体弱多病、色衰爱弛,临终前想见亲儿最后一面都不得偿。

 多少次姨娘忌日,他拉着自己的手彻夜长叹,心中对生母有愧。

 转过头,却要她也走魏姨娘的老路。

 闻蝉恨他,当真恨他。

 七年来的相知相伴,原来是她水中捞月,一场妄想罢了。

 她知错,改正。

 他还在执迷不悟什么呢……

 香山寺,寮房内。

 杳杳钟声漫于天幕,所到之处,似所有污浊皆被涤清。

 谢云章静静听着,默数着。

 在第一百零八下的回音中,他缓缓睁眼。

 “谢大人,离王殿下养寇自肥,致使海上盗匪猖狂,海贸迟迟难通。”

 “他将驻守军长留封地,是有不臣之心。”

 面前人草鞋、便衣,却是嘉德帝最心腹的锦衣卫指挥使,陆樊。

 谢云章才是御史。

 这些话由一个锦衣卫说出来,不是商量,而是告知。

 “照陆指挥所言,那今日我遇袭?”

 “便是谢大人秉公办案,离王怕罪行曝于朝野,故对大人出手,欲除之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