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不语 作品

第103章净在女人身上折腰!

而参他的人,正是檀颂。

闻蝉闭了闭眼,极力控制身子不要摇晃。

背信弃义的人要付出代价吧。

若她严守那三年,若谢云章今日不请旨赐婚,嘉德帝多半不会在这个时候,拿出这本奏折。

“此事,朕不想深究。”

“你年轻,朕也年轻过,一时脑热也是寻常。”

“只是这折子既送到朕手中了,朕也不能‘助纣为虐’,你说是不是?”

嘉德帝循循善诱,如一位德高望重的老父亲,敲打却也教诲着犯了小错的儿子。

最后甚至大度道:“朕许你重新讨赏,听说那黎贼作乱时,镇国公世子失了一条腿?”

闻蝉听明白了。

只要谢云章点头,嘉德帝便可一声令下,不顾嫡庶,将他册为新的世子。

已经很好了,看得出来皇帝很喜欢他,是想用他的。

如今又得太子青眼,将来他的孩子入仕,也会受新君重用。

两代荣宠,就摆在面前。

谢云章却捧着奏折,久久没出声。

久到闻蝉都觉得失礼,壮着胆子扯他衣袖。

他却忽然端起双臂,朗声道:“臣恳请陛下赐婚,许镇国公府与忠勤伯府,结秦晋之好!”

场面太过焦灼。

世上最尊贵的人就在自己面前,而谢云章却拒绝对方好意,执意干这偷梁换柱的事。

他无非仗着忠勤伯府尚未公开自己身份,以两家之名,虚掩求娶自己之实。

说小了,是他耍个心眼。

说大了,可不就是欺君?

嘉德帝眼底闪过失望,气得下颌胡须都在动,“哼”一声站起来,明显气他敬酒不吃。

谢云章却面不改色,端在身前那双手跟着皇帝挪,人走到哪里,他就朝哪边跪。

嘉德帝袖摆振个不停,几乎是点着他脑门说:“朕从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脑袋里净装些儿女情长?”

他身板依旧挺得笔直,哪怕是跪着,也如疾风中一枝劲竹,摆出了宁折不弯的架势。

“若连小小的儿女情长都没法成全,臣又如何全君臣、家国大义?”

“你糊涂!”

“陛下息怒,莫因臣的小事损龙体康泰。”

不管嘉德帝如何震怒,谢云章始终不松口。

最终在太子的介入劝说下,竟还是皇帝老儿气不动,松了口,“罢了罢了……”

“你是首功,朕准你。这奏折你拿去,再出什么事,朕只会秉公处置,明白吗?”

谢云章生怕人反悔似的立刻行大礼:“臣——叩谢陛下隆恩!”

磕完头,嘉德帝立刻甩甩手,示意他别再留着碍眼。

“臣告退。”

“民女告退。”

人一走,太子又劝慰自己的老父亲:

“这谢三有大才,却不贪图功名,反重情重义。父皇,这是好事啊。”

“朕就怕他感情用事,净在女人身上折腰!”

……

回到马车上,闻蝉才惊觉手心全是冷汗。

天子威仪,委实慑人。

可那样的场合,谢云章竟半分不肯退让。

她小心转头看他,男人大掌覆来,牢牢裹住她的手。

“好事多磨。”他说。

“可是……”

“不许退缩。”谢云章抱了她,“我们拉过钩的,你不能反悔。”

他肩身宽阔,淡淡的沉香气透出绯红官袍,钻入鼻间。

闻蝉好像才回过神,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忽然张开唇,大口大口地喘息,如久旱的花木攫取甘露。

“可是、可是好像,没人希望我们走到一起……”

“我不是人吗?你不是人吗?”低沉清冽的嗓音,自头顶传来,“只要你不退缩,别的麻烦,都不算棘手。”

谢云章不怕难,只怕她畏难。

但凡她肯站在自己身边,没有什么事,是他扛不下来的。

“杳杳。”

他用脸颊贴她的发顶,乌发柔软,玉石冰冷又坚硬,他将闻蝉的手贴至心口,又唤一声她的小字。

闻蝉把眼泪收回去。

坐直问他:“你后悔吗?”

“我只悔当年,没有坐下来问问你的心意。”

这眼泪注定是要流下来的。

比起她左摇右摆,谢云章实在太坚定。

她又问:“那这么多年,你就没想过要放弃吗?”

他轻轻摇头,“放弃找你,我好像就……就像放弃了我自己。”

因为见过最好的,最喜欢的,放弃就意味着将就。

人一旦在大事上将就起来,便似穿破鞋走在雨中,每走一步都阴冷不适,提醒你曾错失什么。

怕她担心,谢云章又说:“你别怕,除了在琼州,我向来恪尽职守,从不欺男霸女,圣上不会拿我怎样的。”

闻蝉听进去了,眨一眨眼,点一点头。

最终望着他说了句:“我也不想放弃你。”

男人回应她的是一个吻。

落在眉心,轻缓又虔诚。

“圣旨一下来,我立刻去提亲。”

闻蝉再度点头。

她才发现,原来娘亲过世之后,一直都在偏爱自己的,只有谢云章而已。

檀颂不算,他总在自己,和他的姐姐之间摇摆。

回到忠勤伯府门口。

闻蝉又忽然想,倘若她能像李缨那样,从出生起就被父母专注地爱着,她或许就没那么贪恋谢云章的好。

也不会因为他有一点可疑的动摇,便立刻逼着自己抽身。

她问谢云章有没有后悔,其实她是有的。

但凡多信任他一点,也就没有今天这些波折。

圣旨第二日便到了,一道给闻蝉,赏她良田百顷,黄金千两,务实得很。

另一道给忠勤伯府,是谢云章请的联姻。

传旨的内侍一走,李缨第一个麻溜爬起来。

忠勤伯夫妇默认,这就是赐婚闻蝉和谢云章。

李缨却说:“爹爹都还未对外宣扬过她,陛下怎知她是我们家的人?”

忠勤伯这回说了公道话:“她既跟着那谢三一道入宫,陛下必然是已经知晓的。”

李缨不悦地“哦”一声。

忽然又嘀咕道:“这不知道的,以为是要我嫁那谢三呢。”

两道目光最先朝她射来。

闻蝉戒备,李母则是迷惑。

忠勤伯却认真问:“你也看上那谢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