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煜 作品

第77章 我当真好喜欢你啊

雪存头脑一热,指尖一软,险些坏了一卷辛辛苦苦快要抄完的佛经。搜索本文首发: 热小说网

这个崔秩,胆子也忒大了吧,竟然不声不响直接跑到镇国公府来,还不如直说要自己的命呢。

他事先并未说他的观音图竟是这种做法。

被他打得半残的王乂现在还住在国公府,他这样冒冒失失地登门,就不怕招大伯二伯记恨?

雪存僵硬地站起身,让灵鹭给她梳妆更衣。

待到施朱傅粉完毕,又见云狐跑回来传信儿:“小娘子,崔五说他要在国公府花园给夫人作画,叫你把夫人请出去。”

雪存颇为埋怨道:“知道了,祖母那边他是怎么说的?”

云狐收了收声:“小娘子放心,就崔五那张嘴,把老夫人唬得一愣一愣的。他说你与崔三娘是高山流水的知音,上次你去崔家时,特意携重礼求他为母作画。他感念你的孝心,不敢推辞,故而今日登门为夫人画像。”

这个理由倒是合情合理。

雪存戴好披帛,匆匆推门而出:“既然如此,我去知会娘亲。”

元有容一听她专程请人为自己作画,也是大吃一惊。

“以我之貌画观音……”元有容对镜抚过鬓角,“这不妥当吧,更不敬重。”

雪存笑盈盈把脸贴近她,与她一起看向光滑的镜面:“娘,这世上多的是扮观音的女子。儿时我还听舅舅说过,江州庙会也是由你年年扮观音,怎么如今反倒害羞了?”

快要过去二十年,又经历过两次生育,元有容这张脸,却同当年初嫁时无二。

雪存满心满眼都是欢喜,元有容的目光却渐渐黯淡了。就算她的容貌如当年,可心境又能如当年么?她不适合再扮观音了。

元有容扭过头,抓起雪存的手,不住忸怩:“梵婢,既然崔家要赠我观音图,不如你来扮观音入画,娘收到了一样会喜欢的。”

雪存蹙了蹙眉,心想娘亲怕是不知道崔子元早给自己画过像,不满地嘟囔道:“娘,我都事先和崔中丞说好了,他是专程来给你作画的。你别担心,他才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呢。”

她软磨硬泡多时,元有容才终于应下,更衣后,同她一起出了浣花堂。

……

国公府后花园。

因着崔秩现身,几乎整个国公府的女眷都倾巢出动,却也与崔秩隔得远远的,不敢近前,只为近距离一睹堂堂御史中丞的风姿。

就连高诗兰等人也忍不住好奇观望,他作画时是何姿态。

崔秩的风寒已痊愈,今日又恢复了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的模样。

他回想起雪存在雪啸山庄夸赞过他的话,特意挑了身类似晋时的广袖宽袍穿上,只为做她心目中的荀令兰陵。过腰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发间别一枝极长的粉玉桃花簪,桃花眼桃花簪,任是心底再无情眼角眉梢也自含情。

因他身形修颀如桐木,哪怕随意一站,一个人便是一幅盎然的春意。

一粉一白两道身影闯进花园,崔秩暗暗扬了扬唇角,果然是雪存扶着元有容一齐现身。

母女二人走近,尚未对他这个朝廷命官行礼,崔秩便率先对元有容作揖拜见道:“晚辈是博陵崔氏崔秩崔子元,家中行五,见过元夫人。”

元有容见到他相貌时不由愣怔了一下,她上前虚虚搀扶起崔秩,柔声细语道:“中丞何必同我一个深宅妇人客气?快快起身。”

崔秩笑曰:“您是长辈,晚辈不敢不敬。”

元有容又若有所思盯了崔秩片刻,忽没头没尾道了声:“中书令的孩子……崔中丞,令尊令母近日可安好?”

崔秩只当她是寻常寒暄,耐心作答。

答毕,他又请元有容坐在坐榻上,以供他临摹。

崔秩将画笔纸张等器物一一摊开,却对着空白的画纸踌躇多时,不愿下笔。

“玉生烟。”崔秩不悦拧眉,“你是怎么做事的?颜料都没备齐。”

玉生烟:“郎君,我——”

话说到一半,他梗着脖子强逼自己咽了下去,心道郎君可真装啊,这些东西,不都是在你眼皮子底下按照你的指示收拾的?

但谁让自己是个侍从呢,唉,就是个背黑锅的命。

崔秩对雪存脉脉一笑:“七娘子,辛苦你带我去取贵府的颜料补上空缺。”

雪存和玉生烟默契地对了对眼神,原来崔秩打的是这个主意。也罢,旁人皆未看出她与崔秩之间的端倪,且国公府除她以外,没人对书画有浓厚的兴趣,整个公府颜料最齐全的地方,除了浣花堂还能是哪儿?

“中丞请。”这么多双眼睛都盯着,她始终与崔秩保持五步之隔,又对元有容道,“娘,您稍等,我和中丞去去就回。”

说罢,玉生烟和浣花堂的一众婢女也随行前往,还真叫人看不出她和崔秩之间的猫腻。

真正的猫腻岂能让外人瞧见?

崔秩一迈进雪存的书房,便急不可耐关上了房门,从她身后抱住她,将她紧紧圈在怀里。

他深吸一口她的

颈边香,声音压低到沙哑迷离:“雪雪,你有没有想我?”

想他?

雪存没被他吓破胆就算不错了。

他总是出乎意料地以各种方式出现在她面前,上回是马车,这回直接杀到公府。方才在众人面前竭力端着,雪存到现在还后怕,腿都快吓软了。

“崔子元。”难得雪存连名带姓喊他,她在崔秩怀中扭了扭身,无果,只能任由他桎梏,“你知不知道你吓死人了。”

又是这副似嗔似怨的娇娇语调,听得崔秩心头发痒。

崔秩贪恋地埋下头,恨不得一张脸都长进她颈间。他轻笑,呵出的热气像一双无形的小手,挠得雪存的后脑处一片酥麻:“我迟早要见你娘亲的,不是么?”

他抓起雪存烟粉色的披帛,把在手心不断玩弄:“雪雪,你今天好美。你身上颜色,倒与我的发簪相配。”

雪存转头去盯他的发簪,果然是枝栩栩如生的粉桃。这样阴柔艳丽的长簪,寻常男子可不能轻易尝试,唯独他崔子元戴上,竟是没有半分的脂粉气。

或许这簪子还很适合姬湛。

雪存冒出这个想法时头皮一凉,好端端的,她想到那个瘟神做甚?

崔秩趁她走神,松开她的披帛,又去扣住她的手。察觉她掌心不复以往柔嫩,他心疼地揉捏起来:“你这段时间足不出户,究竟要抄多少经书?手都起茧了。”

“若实在抄不完,我替你分担好不好。”

雪存摇头:“快完事了。”

她在他怀抱中艰难转身,轻轻抬手推他的肩:“好了,你快去挑颜料吧,你在我院中待得太久旁人会怀疑的。”

崔秩这人调起情来,怎么没完没了没大没小。

“遵命。”崔秩不舍地松开她,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却是恨不得捣出黏腻缠绕的丝线。他实在心有旁骛,趁机亲了亲她的耳垂,“雪雪,我当真好喜欢你啊。”

……

若非有个玉生烟冷脸挡着,恐怕国公府一众女眷,便会以观摩崔秩作画的名义,将他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上演一出看杀崔秩。

她们早将他打伤王乂一事抛诸脑后了,眼里只容得下他那张举世罕见的好容颜。

崔秩一气呵成画成观音图,时值傍晚,老夫人命人备下丰厚晚膳,欲留他在公府享用,却被他疏冷地推脱了,半刻都不愿在国公府多待。

主仆二人行向元有容道辞,快步离开。

元有容回到东屋后,对他画成的观音图爱不释手。

“不愧是崔氏子弟,画功可谓无人能出其右。”她望着画像上的观音,忽然双眼发热,“梵婢,今日多亏你相劝,我已经多年不曾有过这种感觉了。”

她少时长在江州,每年庙会,邹媪都会把她打扮成观音模样乘车巡游,为当地百姓洒净瓶水祈福。江州有江南西道的水雾烟雨,秀丽山峦,有疼爱她的阿兄,原来她也曾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元有容多愁善感,多哀多泪,雪存虽早已习惯了,却不忘劝她:“娘,您别掉眼泪了,对您身子不好。您若是喜欢,我年年请他为你作观音图。”

她一面说着,一面在心中想,若她真能嫁成崔秩,往后就是一家人,再也不愁没人给娘画观音图啦。

即便她……她待崔秩,并无多少真情,可看在今时今日之点滴,她愿意慢慢学着为他付出些许真心。

……

观音寿辰一过,法华寺每年的法会又开始了。

法华寺因接收了一批懵懵懂懂的小沙弥,故而今年法会与往年不同,前去听禅布施者只多不少。人人都争先恐后捐赠香火,以保这群小沙弥来到长安后衣食无虑,潜心修禅。

元有容把这件事念叨了整整一月,又事无巨细叮嘱雪存布施事宜,雪存带上云狐灵鹭,一起前去法华寺。

法华寺内,她又遇见了清河王父子,同来法会布施的还有兰陵。

只是比之去年,清河王的阵仗小了不少,这次连清河王府兵士都没带。

李霂正与大雄宝殿内的小沙弥眼对眼互相张望,无暇分心,清河王和兰陵顺理成章地把他扔下,齐齐向雪存走来。

清河王笑道:“七娘子,又见面了。”

雪存颔首:“臣女见过清河王,见过郡主。”

兰陵挽上她的胳膊:“听阿兄说,你与阿兄初见,便是在这里?”

雪存:“是,确切地说是在后山。”

“霂儿,别耽误小师父早功。”几人身后,忽然传出一道熟悉的男声,“你若是也想出家当秃驴,我帮你把头发剃了,让你和小师父们的脑袋一样圆,嗯?”

怎么又是姬湛这个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