螃姑 作品

89. 六年后089

倪孝雅的工作室终于竣工,夏以臻挑了一只溪山访友纹样的小插屏,送给她以贺乔迁。孝雅收到后果然连连道喜欢,摆在写字台的醒目位置。


“你随便坐,以臻。这刚弄好,还有一点简陋,你别嫌乱。”孝雅心情很好,说着去帮夏以臻冲咖啡。


夏以臻四处看看,觉得的确哪哪儿都好。心叹盛宸推荐的高级设计师果然匠心独运,宋式风格信手拈来,考究又不落俗套。


她挑在窗边的原木桌前坐下,发现桌子是一整块木头切出来的,形状并不规则,表面带着自然的纹路,浑然天成,极有质感。


坐在桌前望出去,窗外是一片梧桐树街道。十一月末,梧桐叶已悉数落光,只剩飘飘摇摇的几枚。枝头倒是挂着一簇簇梧桐果,毛茸茸的,像刺猬。


“这里风景真的很好,我喜欢这扇窗,也喜欢你的桌子。”


夏以臻回过身莞尔一笑,她只坐了一会儿,便觉得心情倏然开阔,如果在这样的环境里写稿,想必是与办公室格子间截然不同的心境。


“都是关柏安的想法,我只负责掏钱了。”孝雅笑着,又道,“你喜欢最好,喜欢就常来找我,我巴不得你日日来。”


她将一只杯垫置于桌上,又放瓷杯,“在法国我哥就一直喝我做的咖啡,总说我不该做这间工作室搞写作,注定不行,不如开间咖啡店更靠谱。我拉花不怎么擅长,但味道可以,尝尝。”


“谢谢。”夏以臻笑笑,小口抿了一下,果然很不错,刚要赞美一翻,瞥到那只杯垫的图案,是一碗面。


见她的视线停了一会,孝雅笑道:“可爱吗?是我画的,又找人印的。圆形做成杯垫刚刚好。”


“嗯,很可爱。”


夏以臻看出这是孝雅画的,与这间工作室里大部分装饰画的风格相同,又听她接着道:“猜猜这是哪里的面?”


夏以臻淡笑一瞬:“是码头。”


“是。”


倪孝雅惊喜自己的心思很快被猜到,一时眉目舒展,“还记得吗?第一次吃这碗面的时候,是我们一起在码头。当时我就很喜欢,回家思来想去,还是念念不忘。第二天一早,忍不住又给盛朗电话,想约他当面给我讲讲这碗面怎么做,我可以写进美食专栏里……那日他又给我做了一碗,我竟连吃了两日都不觉得乏味……”


夏以臻静静听着,认真地看她。孝雅提起这一切时目光灼灼,笑意盈盈,令自己也不禁被其感染,感同身受,陷入同样的喜悦。


她突然理解了那日苏慧深将发簪送她时说的话——如果它已经不适合自己,让它在合适的位置,带来更多价值,也许更好。


冒出这样的念头,夏以臻已经不觉得难以接受。夜宴后她便决心放下。


执念只是一场镜花水月,苏慧深说得对,她该只顾自己一个人前行,走自己的路,即便是孤独的夜路,也是可以心无旁骛,脚踏实地的。


她不该再奢望摘月亮。月亮很好,可知道它很好就够了。


恍惚中,夏以臻突然听到倪孝雅道:“也许念念不忘的不是面,以臻。”


低头沉了片刻,再抬起脸时,倪孝雅眸光坚定地说:“我想我喜欢他。”


夏以臻清楚地听见了,一瞬十分平静。


反应过来时,她决心弄清楚这种平静究竟是什么,是不是真的无所谓了?于是按捺着吐息,细细去品,品着品着,只觉得一颗心在抽丝,丝丝缕缕的,最终空了。


倪孝雅说出苦闷多时的心事,似乎十分畅快,她见夏以臻听后颇为意外,竟一时怔住了,也觉得自己的冒然有些好笑。


她凑近到夏以臻面前,再度小声道:“以臻,我喜欢盛朗,你看得出吗?”


夏以臻回避去看孝雅的眼睛,只是点点头:“一点点。”


倪孝雅瞬间捂住嘴,笑意又从眼睛里冒出来:“看来我藏得不怎么好。”又道:“那你觉得他呢?你看得出他的心意吗?我实在看不出……”


“不好意思孝雅……”夏以臻视线在指尖飘忽,她紧紧攥着咖啡杯,“因为我很少见到他,所以暂时看不出来。但我想,他一定不讨厌你,大概率……大概率也是喜欢你的。因为你很好,很值得被喜欢。”


看得出孝雅喜欢这个结论,她备受鼓舞,一时开心得像个少女,认真道:“我想他也应该是不讨厌我。上次在陆家夜宴邀他跳舞,他告诉我那是他的firstdance,我好开心。”


“这样啊,真好。”


夏以臻含笑点点头,那日就知道她很开心了,又听孝雅叹口气道:“盛朗这个人有点难懂,令人猜不透想法。他和我之前交往的男友都不一样,没那么热情外放,情绪也不会往脸上写。开心或不开心,喜欢或是不喜欢,都很难一眼看出。”


“以臻。”倪孝雅再度认真道,“其实以我的爱情理念,女人是不该花精力去猜男人想法的,也没必要管他们开不开心。女人的精力就该放在自己身上,给自己花时间,花钱,爱自己,让自己好。自己好了,就不会缺男人。况且但凡男人喜欢你,总会主动的。但……”


倪孝雅轻轻摇头,“他不一样。对于盛朗,我发现这些原则通通不成立。我就是想知道他的想法,也想得到他,我不怕这么说,喜欢一个人不丢人。”


夏以臻低着头,只觉得此刻起风了,窗开了一点缝隙,风就不管不顾地钻进来,令她身上细细密密地打着颤。


倪孝雅似乎也并不在意夏以臻作何回复。她只是此刻坐在这,便难以抑制地想一个人——这种心情令她寥落,如同窗外光秃秃的梧桐树。如果不能找到一个踏实的树洞将一切宣泄,她会一直闷闷不乐。


“我几乎是第一眼就喜欢他,而且是很确定地喜欢。”倪孝雅突然笑了笑,“我其实是个急脾气,看不出吧?原本我想再等等,至少摸清他的心意,但现在我反悔了,我的时间也很宝贵,我不想在这种不确定的猜测里消耗我的情绪,浪费宝贵时间。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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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没规定一定要男人追求女人,我喜欢他,就去和他表白,你说呢?”


“你说得对。”夏以臻抬脸浅浅一笑。


她认可孝雅说的,这些话背后的主动,勇敢,自我,通通令人欣赏。但她此刻已经不会去羡慕了,夏以臻认清了自己的性子,不再想拧着干——她天生就不是一个外放主动的人,安于现状,不会打破任何一个平静的局面,直至被逼无奈。


“我也是第一次想追男生。”倪孝雅也笑,“其实我原想这几日就约他出来,但听说他和盛宸近来一直在闽南跑工厂,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所以也只能等。”


“总会有回来的一天。”


夏以臻无意识地接话。那日交还手帕,便似乎和盛朗彻底了断了。


她没再听过盛朗的消息,更没再见过他。如今才知道盛朗去了版图的另一端,仿佛仅存的丝缕联系,也说断就断掉了。一时间,这个人就只剩下个单薄的名字,放下似乎比她想象得还要轻松。


倪孝雅看起来有些遗憾,她托腮望着远方,“可我要过生日了以臻。南麓山民宿,我今年想在那过生日,可他和盛宸都不能来。多好的机会,错过是要等一年的。”


孝雅停了一瞬,似是觉得毫无办法只能放弃了以后,才抬头对夏以臻道:“算了,不强求。他不来,你会来陪我的,对吗?”


夏以臻望着倪孝雅目光,我见犹怜,心想大概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在这种请求前拒绝她。


她笑了笑,下意识点点头:“当然。你生日是什么时候?最近我刚交完片子,正好有空。我陪你。”


“谢谢。我就知道。”倪孝雅欣然握住她的手,“就是后天,周六,11月28日。”


“……”


听到这个数字,夏以臻只觉得一切像是玩笑,她嘴角的弧度犹在,手却变得冰凉,孝雅随即问:“以臻,冷吗?我把窗户关起来吧,别感冒。”


“……谢谢。”


孝雅探出身体将窗关起来,心情似是放松了很多,她随即伸了个懒腰,望着窗外的风景道:“虽然盛朗不能来,但一样会是个有意义的生日。”她转个身靠住桌沿,神色稍显神秘:“天气预报说周六会下雪,今冬的第一场雪。”


“是吗?真好……”夏以臻抱着那杯逐渐变冷的咖啡,此刻只道缘分妙不可言。


人是不能与命运抗争的,有些事的发生,天生便合乎情理,是注定的,根本不必费力气。


只此一瞬,欣然接受了一切。耳边是孝雅自在的声音:“你喜欢雪吗?……你打过雪仗吗?……还有雪人,真希望那日雪可以大一点……我还没有在国内堆过雪人……”


告别时,孝雅写了南麓山民宿的地址给夏以臻,同时道,这个名宿也是出自关柏安之手,到时也会邀请他去。


夏以臻笑笑,收好地址与孝雅道别。


出门时,又起风了,梧桐树的落叶像雪片一样落下来。这个世界,终于寥落得什么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