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鬼大叔 作品

第90章 民间杂谈之赌徒

梧桐镇有条青石板铺就的老街,街尾有家挂着褪色蓝布幡的木匠铺。四十八岁的陈三贵蹲在门槛上,手里捏着两颗油亮的骰子,望着檐角滴落的雨水出神。骰子在指缝间翻飞,像两条跃动的银鱼。

 "当初要是没掷那个六点......"他喃喃自语,黄铜骰子叮当落进青瓷碗。二十三年前那个夏夜,他也是这样蹲在镇东头的赌坊门口,骰子转出个红艳艳的六点,他便把攒了半年的工钱全押在了"大"上。

 那天赌坊的灯笼红得瘆人,汗臭味混着劣质烧酒的气息在梁柱间翻涌。庄家掀开乌木盅时,陈三贵分明看见三点青幽幽的光。他抄起长凳要砸场子,却被两个壮汉架着扔进臭水沟。后来才知道,赌坊早给骰子灌了铅。

 "三贵叔!"脆生生的童音打断回忆。扎羊角辫的小丫头举着油纸包跑来,"娘让送的艾草团子,说给您驱驱霉运。"陈三贵摸出枚铜钱塞给孩子,指腹擦过钱币上"乾隆通宝"的凸纹。这枚铜钱跟着他二十年,边沿磨得能照见人影。

 雨丝斜斜地织进暮色,陈三贵摸出块沉香木料。刻刀游走处,木屑像细雪簌簌飘落。他刻的是尊笑面佛,可眉眼总透着苦相。年轻时师傅说过:"雕佛要心净,你心里有鬼,刻出来的都是无常。"

 这话不假。二十五岁那年腊月,他揣着骰子去找王媒婆说亲。骰子在炕桌上骨碌碌转了三圈,红四点朝上,他便娶了西村脸上带胎记的翠娥。成亲那晚掀盖头,新娘子右脸巴掌大的朱砂印像团烧着的火。他摸出骰子想再掷一次,却被翠娥按住手:"嫁鸡随鸡,我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