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山雾 作品

42. 又是这梦

宋梦允离开后,于清倾独自在楼梯间站了一会儿。


这家酒店坐落在寸土寸金的中央商圈,夜景很美。于清倾走了几级台阶,站去了更高层的窗前。窗外灯火璀璨,霓虹映在于清倾的眼里,也映在熄了灯的楼梯间里,显得这里格外冷清。


因为宋梦允说的话,于清倾不由得记起自己当初报考戏剧学院时的初心。


她想要一个独立的身份,想要别人一听到她的名字,只会想起她一个人,一张脸。


不计家世,不论过往。


恰好,柳琼仙又给了她这样一副好容貌,让她得以顺利进入秦家还没来得及投资的娱乐行业。


于清倾望着窗外的灯火出神,没注意到防火门又一次被拉开的声音。


直到熟悉的说话声伴着灯光响起。


“蔚总好兴致,联合江临演了这样一出好戏。”是季应风的声音。


于清倾猜测身后的二人并没有发现自己,于是也没回身出声,只静静听着。


“原本也不用废这个劲。”蔚廷辉冷冷道。


“我当初来找你,为的不过是给你送钱。只是没想到,蔚总被人叫了几年‘总’,连亚映的钱都瞧不上了。”季应风故意拖着调子,说完顿了顿,又继续道,“只是蔚总也得清楚,只要亚映一撤资,别家也不会投。”


听到这里,于清倾微微侧头,视线下意识向身后探去,但最终也没有转过身,只是杏眼微阖,压下了心中的震惊。


她没想到季应风背后竟是A城顶级的风投亚映。惯常来说,风投资本并不会投电影项目,恐怕中间又折了几道。


按季应风话里话外的意思,他能促成这场试镜,靠的就是来自亚映的威胁。


如今角色没有变化,亚映方面如果真的撤资,项目开机是否还能顺利进行?


于清倾心里还在盘算的功夫,意料之外的第三道声音打破了凝重的空气。


“那就不劳你操心了。”


是蔚然。


“是吗?我刚刚怎么听说,如今还愿意给蔚总递橄榄枝的,只有一家听都没听过的小公司呢?”


“还没查出来这家小公司的来历吗?”蔚然从鼻子里挤出了一声嗤笑,“不如把发给你秘书室的工资匀我点,我来告诉你。‘牛奶面包’背后姓蔚,你认识的那个蔚。”


听到“牛奶面包”四个字,于清倾不由得晃了一下神。


这是当初他们说玩笑话时取的公司名,用了小狗面包和小猫牛奶的名字,只是当初因为面包和牛奶谁的名字在前而争执不下。蔚然觉得面包牛奶叫得多,更顺口;于清倾觉得以往每次一起喊他们名字都是小狗在前面,怕小猫心里有想法,认为注册时应该让牛奶在前面。


后来双方都觉得自己有理,吵不出个结果,这件事也就搁置了。


没想到公司真让他注册出来了。


季应风听他说完,仿佛很有兴致的哦了一声,然后继续道:“只是拍剧集需要的投资,可不像二少爷出本新书那么简单。”


话音刚落地,季应风没等蔚然反应,继续悠悠道:“我倒是没想到,二少爷为了保于小姐的一个角色,舍得下这样的血本。”


“演员是蔚廷辉挑的,他选不选于清倾我都无所谓,只要别让某位带资进组的坏了一锅粥就行。”蔚然少有说话这么阴阳怪气的时候,听起来抑扬顿挫。


选不选我都无所谓?给我最低分,看来蔚然巴不得自己别选上才好。


于清倾在心里冷笑一声。


突然,她发觉鼻腔有点痒。


不好。


知道自己要打喷嚏,于清倾努力用腹式呼吸想把这个喷嚏压下去。


可惜没来得及。


这酒店的冷气简直和半山庄园的冷气有的一拼。


一个响彻云霄的喷嚏过后,身后刚才还在说话的三人都噤了声。


完蛋。


于清倾迅速调整好自己的五官,扬起下巴,垂下眼帘,又在嘴角勾出了一抹似笑非笑,优雅转身后,伴着清脆有力的细高跟敲击地面的声音,一步一步从楼梯上踱了下来。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看着三个人各异的表情,于清倾一句话没说,也不打算解释。只在走近后抬手打了个招呼,仿佛身处自家一般自如。


“看来于老师有事要找二位,”季应风率先打破了沉寂,“那我就不耽误三位时间了。”


季应风朝三个人点点头,才从容转身。


他手已经摁在了防火门上,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转回身道:“还有一句话想送给于老师。”


说完,季应风看了旁边站着的两个男人一眼,似乎是想让他们回避。


见蔚然和蔚廷辉谁也没动,季应风也没强求,继续道:“于老师,我们才是同类。为了向上爬,都是不择手段,不惜代价。如果你能听懂我的话,欢迎随时来找我聊聊。”


说完,不等于清倾做出反应,季应风直接拉门离开了步梯间。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暗示他知道秦家当年的事?如果他知道,又知道多少?


于清倾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的头疼又要发作。


季应风走后,蔚然像是有话要说,走近一步道:“关于分数还有刚才我说的话,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于清倾冷声打断:“不说这些也可以,我不关心。”


“还有,刚才我不是有意偷听,只是你们进来时谁也没发现我在这。当然,听到的内容也不会从我嘴里传出去。”


说完,于清倾也转身离开了步梯间。


-


“颜颜,你知道那孩子在哪对不对?告诉妈妈好不好?”


“求求你告诉妈妈好不好?”


“颜颜,你永远是我的女儿,求求你告诉妈妈,她在哪,好不好?”


“求求你,妈妈都求你了!”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知道的对不对?这么多年你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计划!告诉我,你告诉我!”


于清倾猛地睁开眼,发现站在自己床前歇斯底里的,正是熟悉的沈泽芳。


十四年前的沈泽芳。


又是这个梦。


于清倾认得这里,这是秦家老宅,秦可颜从小长大的房间,就在秦可砚房间的对面。


十四岁的于清倾,躺在她的小床上,淡漠地看着站在她床头面容扭曲、举止疯狂的沈泽芳。要是换成她的学生,估计不敢认这位沈教授,但于清倾可以。


这人做了十四年她的妈妈,她可以认出来。


她也想回应她,但她说不出话。


每次在这个梦里,十四岁的于清倾都会变成哑巴,就算张嘴也没有声音。


因为十四年前的于清倾,真的不知道那孩子在哪,更不知道绑走那孩子的人躲在哪里,躲在哪窥伺着乱成一团的秦家。


好在这是梦里,不论沈泽芳怎么摇她,抓她,她都没有感觉。


人的记忆会自动删选,十四年前经历过的痛,早就被屏蔽。


于清倾重新闭上眼,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默背圆周率,强迫自己入睡。


可惜睡着后还是会醒,醒了还是会看见默默站在自己床前的沈泽芳。


看她又一次,哭得满脸泪痕,喊得歇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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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里。


终于,于清倾猛地睁开眼。


看着熟悉的御园才有的天花板,于清倾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和脑袋,都充斥着细碎的冷意,像是被人塞进了碎冰。


又冷又僵硬。


睁着眼在黑暗里缓了好一会,于清倾才探出手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


手机上显示3:52。


这么早。


于清倾睡意全无,整个人还沉浸在梦中的恐慌和无助里。她摁亮了床头灯,又打开了床对面的投影,找了一部热闹的综艺,调低声音后点了播放。


噩梦后的于清倾需要一点人气,好让她记得呼吸。


说起来,上周她刚做过这个梦,要不是晚上季应风说了一通有的没的,也不至于这么快又梦一次。


这么想着,于清倾手里无意识地点开了通讯录。


是季应风的号码,昨晚刚搞到的。


不是说随时吗?于清倾报复一般地拨通了这串号码。


没想到刚打第四通就接通了。


“我是于清倾。”没给他发飙的机会,于清倾直接自报家门。


对面的呼吸声浓重,于清倾猜他在压火气。


“原来是于老师,我还以为哪个神经病半夜来电。有事吗?”季应风说。


“晚上你走之前那句话,什么意思?”于清倾毫不客气地直言。


“你不会一晚上都在想我说的话吧?”季应风没有直接回答,话里隐含了似有若无的暗示。


“你要是没睡醒,那就挂电话白天再联系。”于清倾作势就要挂电话。


“我的意思很明显,”季应风继续道,“你是绑架犯的女儿,我是诈骗犯的儿子,我们的一辈子早就定型了。”


“注定淹死在原罪的泥沼里。”


话音未落,于清琴直接挂断了电话,紧跟着把手机扔了出去。


刚刚才缓过来的刺骨冷意又一次袭来。


绑架犯的女儿。


已经十几年没听过这个称呼了。


她以为,只要被换了女儿的沈泽芳不追究,被绑架的秦可念不再提,真正的绑架犯柳琼仙就会被宽恕,捎带着,她心里的负罪感也会逐渐消散。


即使发生过的事,总会一遍又一遍在她的梦里重演,提醒她,她是谁。


-


“他怎么知道的?秦可念告诉他的?”第二天,颜初特意跑来御园陪于清倾吃早饭。


“不可能,这件事秦可念绝不会告诉别人。”于清倾抱着豆浆杯,眼神还是直愣愣的。


“你爸妈,”颜初发觉有歧义,特意加了修饰语,“你秦家的爸妈,不是答应封锁消息,那知道的人应该不多,能不能挨个查?”


“你直接说我爸妈我也知道是谁,”于清倾没回答颜初的问题,“我亲妈自打我记事起,就一个人在秦家当园艺师,从没见过她丈夫,来找过她的只有一个弟弟。”


“会不会就是那个弟弟……”颜初猜测道。


“我不知道。”于清倾知道自己的语气有点暴躁,但控制不了。


“那季应风到底什么意思,难道他还要曝光不成?”颜初也没在意于清倾的冒犯。


“他没说。”于清倾说。


“这不纯纯神经病吗!”颜初忍不住骂了一句,见于清倾还是精神紧绷的样子,担心道:“那周末蔚然他妈妈的品酒会,你还去吗?”


兰心生日的邀请,早在录离婚综艺的时候就已经给到了于清倾。


于清倾知道颜初的意思,秦家两个女儿,没道理只邀请一个,秦可念肯定也会去。


“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