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云溪 作品

75.破家值万贯 三更之第一更......(第2页)

 

半车子粮两个大汉几进几出就扛好了,桑萝一再的道谢,大汉摆摆手:“莫客气了,进去吧。”

 

桑萝进到院里才发现,县衙的粮仓自成院落,三面都是高墙,除了门洞,没有窗户。

 

交粮就在最外边这一进的院子,里边是什么样的桑萝瞧不着,也没时间瞧了,她快步上前,对着两位负责收粮的斗级就陪了个笑脸。

 

那边公事公办的口吻:“户籍出示一下。”

 

桑萝把一早准备好的户籍双手递了过去,手里的八个铜钱在户籍的遮盖下落到了那斗级手中:“辛苦您!”

 

对方挑了挑眉,面上有了笑容,淡然接过钱和籍书开始对税单。

 

桑萝也没落下另一个斗级,借着挪粮袋背对着众人的当口,往那人手里也塞了八个铜钱:“辛苦您。”

 

“好说。”胥吏收钱收得很顺手,一接一掂,就塞进了腰封的暗袋里,而后转头问对籍书的那一个:“找到了吗?该交多少?”

 

那人一目数行的对下去,很快目光定了定,道:“四石四!”

 

“行咧。”

 

另一个就开始干活,拆粮袋倒粮,干得极为顺手,好处给到位了,也没有额外的小动作,桑萝这租税利利落落的交好了,收了完税文书,吹干了墨迹折好放进钱袋里,这才收着她的那些个空粮袋和剩在车里的两个坛子和两斗谷子,拉着车走了。

 

第一站自然是永丰斋,这一回做好的水晶脯有三百六十余块,桑萝急用钱,也就都带来了。

 

从永丰斋出来时,新得了严掌柜给的三百六十五文钱货款,加上原有的七百多个钱,桑萝身上这会儿有一千多个钱。

她拉着架子车就径直往布庄去了。

 

原身记忆中,倒是跟她娘在布铺里挑过料子,但挑的那都是好料子,而且结账这种事也不归她管,因为绵的价格桑萝还真不知道。

 

进了布庄一问,她才嘶着吸了一口气。

 

这会儿布庄用来填充棉袄或是棉被的,两种选择,贵的那个是蚕丝,或是丝绵,这个不用想,桑萝价儿都不带问的,用不起。

 

便宜的那种是绵,也就是后世所谓的木棉,一种高大的花树结出来的棉,在这里被称之为绵。

 

论两卖,一两绵要一百文。

 

桑萝终于知道为什么穷苦人家往被子袄子里会絮一些柳絮芦花,因为真的是穿不起也盖不起。

 

太贵了。

 

沈安和沈宁这样的孩子,一件袄子加裤子,一身做下要絮个一斤的绵吧,这一贯钱就没了。

 

两个孩子两贯,似她这样的成年人,个子高些,就得要个一斤半。

 

得,三个人光是各做一套棉服内胆,买绵就要花去三千五百个钱。

 

这还称不上大件,大件的是被子。

 

虽是南方,深秋和初冬得要四到六斤的被子吧?被面被里本身就能御寒,紧省一点,一床被子填充个四斤绵。

 

要过冬的话,八斤?就算薄一些,把棉袄压在被面上,那也得准备个六斤。

 

桑萝只想一想就觉得很不容易,可算是知道了什么叫破家值万贯。

 

多少人家的家底也是跟她现在这样从无到有、一点一滴攒出

 

补一个备注,文里的绵字,不是错字,是特意写成绵的,古代最早没有棉花的,那个时候的填充物除了丝就是一种木棉,跟棉花差不多,在棉花出现之前,这个是取暖的东西,绒相对短,种植起来也难,多年生的,不像棉花那么好用,后来在明朝还是什么时候被大面积种植的棉花取代了。在还没有草生棉只有木生棉的时候,古代最早没有木字旁的棉,只有‘绵’。也是查资料的时候看到的,而且查的资料有点杂,说法好像还有点不一,一种把绵解释为一种布料(但我觉得那个应该是指用木棉织的锦),一种把绵解释为木棉的绵毛,文是架空的,我就没太考究,选了这种说法当一个设定用在文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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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是霜降,倒还不至于这一冷就要上棉袄了,桑萝给小兄妹俩量体裁衣,沈安已经有了一条裤子,只做衣裳就成,沈宁是做全套的。

 

花了两天时间先给做出了一身来,九月十二,兄妹俩个就一身崭新的新衣裳穿上身了,料子比洗了几年早旧得不成样的夏衣要厚实很多,最关键是,不用露着一大截的脚脖子了。

 

如果忽略脚上那双脚趾头处打了补丁的布鞋,真是顶顶精神的。

 

当然,也没谁注意兄妹俩脚上穿的是打补丁的破布鞋,打着补丁那也是好鞋,村里趿着露脚趾的破布鞋的娃娃多着去了,光着脚丫的都不在少数。

 

别说小孩子,像桑萝和秦芳娘几个每天走个二十里山路的,脚上那鞋子其实已经是补丁撂补丁了,不过大家都找同色的料子缝上去,不仔细盯着瞧不显眼罢了。

 

有了新衣裳,就连沈安这样总是要装点儿老成的性子,都没忍住那点小心思,趁着自家大嫂在家,兄妹俩不用留一个人看家,带着沈宁愣是村里转了三圈。

 

多少年没穿过新衣了,现在穿上了,也让大家瞧一回。

 

还让大家知道他们大嫂可疼他和阿宁了。

 

这点暗戳戳的小心思别人不知道,但兄妹俩走出去,村里的孩子确实都羡慕坏了,天刚冷呢,沈安和沈宁穿上新衣裳啦。

 

要说之前沈安和沈宁算得上是村里最可怜的娃,现在就是满村孩子最羡慕的娃了。

 

沈安和沈宁转够了,心满意足回来。

 

桑萝看得好笑,交待两人:“最近这么穿着应该就不冷了,天再冷些,就把原先的旧衣穿在里面,外面再套一层新衣,穿个两层,也就暖了。”

 

沈宁:“旧衣套外边,新衣服就不容易坏。”

 

反正今天新衣都叫大伙儿看见啦,别以为她没看见,三婶也看见了,盯着她们瞪了好一会儿呢。

 

沈宁心里可舒爽!

 

“还挺爱惜。”桑萝笑:“随得你们,怎么高兴怎么来。”

 

桑萝每天摘酸枣挖魔芋的间隙,开始给自己做秋衣,半下午时,桑萝才从山里回来,陈老汉和陈有田来了,带着从周村正家借来的一个木斗。

“交秋税的粮我们这会儿帮着你量出来吧,最好明天就去交了,免得到了十五那天排长队,届时真要有点情况耽误了那才麻烦,我们最近排队买粮,发现县里也有那家里囤粮不多的,因为几家粮铺都限购,也是慌得一家几口都排队买粮,就这,要凑够怕是也要等到最后两天。”

 

所以十四、十五县衙门外指定人山车海。

 

桑萝忙把两人请进院里,自己把背篓放进了灶屋,就请两人帮着从主屋往外搬粮。

 

四石四斗,拆袋过量器,再重新装袋,折腾了好些时候。

 

到最后,陈老汉又让桑萝另备了一个袋子,单装了两斗的粮:“这个带过去算是备用,你自己准备几个银钱打点收粮的胥吏,这样应该就用不着动这备用粮。”

 

不然叫他们踹上两脚木斗,或是摇上几摇,那真是,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桑萝点头应下,准备到时候带个十几文钱用作打点,也是能买近两升稻谷的钱了,但这钱不花又不成,两升还是两斗,都不用掂量的。

 

粮食都称好了,桑萝就往卢家走了一趟,跟卢家说一声,次日一早要借他们的架子车一用,去县里交粮。

 

桑萝家住山上,架子车是拉不上去的,卢大郎说明天一早他把车拉到山下等着,到时候大家也会上去帮着桑萝搬粮食下来。

 

第二天天不亮,秦芳娘她们来取豆腐的点儿,卢大郎、施二郎和陈有田几个也要往县里去的就一起过来帮着搬粮了。

 

主屋里特意点了一盏油灯,沈安和沈宁就看着自家这些日子攒起来的堆得高高的粮袋,唰一下没了近半。

 

给两个小家伙看得心疼得直抽抽。

 

村里人还在梦乡里,两辆架子车就悄没声儿出了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