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大行（2）
“够了！”
临安公主挺身而出，沉声道：“莫要再哭了，父皇临终前已然言明，不愿见到我等涕泗横流，且听皇帝旨意！”
所有人全部从地上站了起来，临安公主素有威望，她开口，没人敢反驳，寝宫内只有低声抽泣，没人再敢放声痛哭了！
朱雄英擦干眼泪，说道：“都回去吧，把衣服换了，皇爷爷的丧事明日再说，朕留在守着！”
“陛下！”
众人纷纷行礼，不少人都愿意留下一同守灵。
“走吧！”
朱雄英再次挥手，众人再才一一离开，寝宫再次陷入安静之中，只有郭惠妃和两个宦官留了下来。
“给皇爷爷换衣服吧！”
云成捧来一套旧衣服和新鞋，放在朱雄英面前，说道：“万岁，老皇爷生前留下话了，大行之后，不穿龙袍，不配冕服，穿上这身衣服去见孝慈皇后和太宗文皇帝，心里踏实！”
郭惠妃摩挲着这身衣服，哽咽道：“这是姐姐生前为皇爷做的，说起来，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哎……”
朱雄英叹息一声，云成又拿出两双新布鞋，说道：“万岁，这是两双新鞋，也是老皇爷留下的，一双随着老爷子下葬，一双留给万岁穿！”
普通黑色粗布缝制而成的鞋子，朱雄英接了过来，拿在手上，两行清泪脱眶而出，老爷子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留给了自己，什么都没有剩下！
朱雄英在郭惠妃和宦官的帮助下为老爷子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脚上穿上了那双生前一直没舍得穿的布鞋。
躺在床榻上，双手放在胸前，很祥和，很释然……
床榻前燃起了白色的蜡烛，朱雄英守在一旁，心中愁绪万千。
老爷子临终前，儿子之中只有蜀王，湘王在身边，其余诸子，都没有来到，特别是晋，燕，周这些年长的，或许也是一种遗憾吧！
宫里静悄悄的，悲伤的内心伴有一丝孤独。
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了靠山，一切都要靠自己了！
惆怅之余，朱雄英突然听到外面隐约有哭泣之声。
“万岁，这……”
老朴眉头一皱，立马说道：“奴婢出去看看！”
片刻后，老朴走了进来，拱手道：“万岁，是曹国公，他一个人跪在乾清门外已经半个时辰了！”
朱雄英叹息道：“让他进来吧！”
深更半夜，李景隆能跪在外面一个时辰，可见他对老爷子的孝心。脚步声伴随着低声的哭泣传来，李景隆带着哭腔行礼道：“臣见过陛下！”
“起来吧！”
朱雄英这才看到，李景隆全身已经披麻戴孝，脸上挂满了泪水。
“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
李景隆低声哭道：“臣知晓陛下心中一定极为伤心，臣不敢打扰，哭哭啼啼，惹陛下心烦……”
“臣尽自己的孝心，至于有没有人知道，不重要……舅爷在天上看着呢……”
“臣不会说些让陛下节哀的话，因为臣心里也难受……”
“臣也明白，陛下比臣难受千倍，万倍……”
李景隆道出了皇帝的心里，让朱雄英心酸无比。
“去给你舅爷磕个头吧！”
李景隆转身走到老爷子床前，克制自己的哭声，郑重叩首。
三叩首后，没有起来，跪在老爷子面前，身子不断抖动，低声哭了起来。
“舅爷，舅爷……您这一走，九江家里再也没有长辈了，以后过年过节，九江连个去的地方都没有，也再也没有人给九江压岁钱了！”
“舅爷啊……”
李景隆颤抖着双手，死死的抓着地板，强忍着哭声。
朱雄英于心不忍道：“实在难受，就哭吧，你舅爷听到了，也不会怪你的！”
听到此话，李景隆顿时号啕大哭，哭的撕心裂肺，当真是伤心至极，绝对掺不了一点假。
夜里很静，李景隆大哭一场，君臣二人说了很久的话，直到天亮。
“先罢朝七日！”
朱雄英一夜未眠，哭的双眼通红，声音嘶哑道：“朕想最后多陪陪皇爷爷，皇爷爷的丧事交给你办吧，有事找礼部商量！”
李景隆抹着眼泪拱手道：“臣领命！”
天亮了，太阳又从紫金山上升起，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寝宫，让朱雄英感到十分的刺眼。
昨日的喜庆在须臾之间消逝，红绸在一夜之间撤下，尽皆换作白绫，整座皇宫皆被悲恸所笼罩，显得分外肃穆。
云成手捧一件孝衣在朱雄英面前，老朴上前说道：“万岁，奴婢伺候您换上！”
“不用，朕自己来！”
朱雄英拿起孝衣穿在身上，戴好白色的孝帽，抽出麻绳缠在腰间。“万岁，您一夜都没合眼了，睡会儿吧，奴婢们在这守着，等会儿几位千岁和大长公主也会来……”
话音刚落，蜀王，湘王，徐王，小燕王同时走了进来。
“臣等见过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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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雄英颔首道：“换上孝衣，和朕一起守着皇爷爷吧！”
湘王的双眼和朱雄英一样，红肿起来，看着十分憔悴，看来昨晚也是哭了一夜，穿上孝衣，跪在老爷子床前，整个人有些木讷，发愣。
老爷子诸多儿子中，湘王绝对大忠大孝之人！
“大哥，我们守着，你回去睡会儿吧！”
朱允熥看着满是疲惫的大哥，也是心疼。
朱雄英木纳的摇头道：“不困！”
“哎……”
朱允熥叹息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没一会儿，几位大长公主也来了，临安公主手里还提着一个篮子，上面用一块布盖上。
揭开白布，从里面端出几个包子，一碟咸菜，还有冒着热气的米粥，全部放在桌子上。
“过来吃饭！”
临安公主招呼一声，见朱雄英没有反应，立马提高声音，重复道：“我让你过来吃饭！”
朱雄英两眼无神，神情呆滞，摇头道：“大姑，我吃不下去，拿走吧！”
临安公主质问道：“你再说一遍？”
“大姑，我真不饿，吃不下……”
“啪！”
临安公主抄起老爷子留下的那根木棍狠狠的抽在他身上，在场所有人全部吓了一跳，呵斥之声传遍寝宫。
“你再说一遍你不饿，从太子大婚前一晚你就没吃几口东西，整整两天两夜了，怎么……你想饿死自己啊！”
朱雄英还没反应过来，临安公主拿起包子塞在他的嘴边。
“你吃不吃，你要不吃，我当着你皇爷爷面马上抽在你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