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下蓝花 作品

第267章折剑(第2页)

 司主视若无睹,任由剑光割破衣衫,斩出伤口,流下鲜血。

 他提起自己的拳头,无穷真元凝聚于五指间,向前轰出。

 只是瞬间,拦在司主前方的剑光尽数熄灭。

 为剑光所斩开的空间裂缝,莫名传出仿佛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紧接着消散无形。

 然而在司主出拳之时,王祭便已飘然而起。

 他依旧是青年模样,哪怕满头发丝都已花白。

 他的眼神无比明亮,衣衫正在猎猎作响。

 这一刻的王祭,仿佛重回巅峰,正不可一世。

 他凝视着白皇帝的眼睛,无惧于那依旧足以漠视众生的恐怖强大,沉声喝道:“再战!”

 ……

 ……

 白皇帝静静看着王祭。

 先前的动作,此刻仍被他继续着。

 他的食指与中指已然合拢,开始落下。

 未央宫前一片寂静。

 唯有那一声再战仍在回荡不休,豪情万丈,无惧无畏!

 凛冽到极致的剑意无所不在,充斥在天地间的每一个角落里,正在以无法想象的速度汇聚至王祭身上。

 谁也无法想象,伴随着这道声音响起而落下的那一剑,将会强大到何种程度。

 这或许真的可以杀死白皇帝。

 下一刻,王祭递出且慢。

 天空闪过一道流光。

 道休看着这画面。

 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不妥。

 且慢何以这般出鞘?

 ……

 ……

 白皇帝并指而落。

 指锋之前,没有遭遇任何的阻碍,是空空如也。

 王祭正在后退!

 那件黑色的剑袍在漫天阳光中带出一道笔直的黑线,自上而下,仿佛贯穿整个人间!

 未央宫骤然下沉数十丈,地面开始剧烈的震动,殿檐生出无数裂纹,尘埃从中如雨而落。

 就连那株受天意牵连而生长的绿树也在颤抖不休,落下数片枝叶。

 尘埃散尽时,王祭已然远去。

 连带着顾濯消失不见。

 未央宫的地面出现一个不大不小的空洞,恰好能让一个人过去。

 道休低下头,看着胸口处的伤口,笑了笑。

 他的确没想到王祭最终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舍了剑修的骄傲,如此拔剑。

 是的,在最后那一刻且慢出鞘后不是斩向白皇帝,而是刺向顾濯。

 于是,顾濯得以握住剑柄。

 一把剑当然不能被两个人握住。

 问题在于,王祭今天从未以真身到来,始终是神魂。

 那这就是可以做到的事情。

 道休望向白皇帝。

 不知为何,白皇帝漠然如前。

 他什么都没做,静静地看着那个贯穿天穹与大地的空洞,仿佛看到那座孤崖上正在发生的事情。

 ……

 ……

 “你真以为我是白痴?”

 轮椅上,王祭的双眼仍未睁开,声音已经响起。

 他的语气很是得意,自豪掩之不住。任谁在这样的局面下,带人从白皇帝的身前离开,都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顾濯看着他,沉默片刻后,说道:“我从未觉得你是白痴。”

 “是吗?”

 王祭挑了挑眉,说道:“你这是忘了先前自己喊出来的那句话吗?”

 顾濯摇头,语气平静而认真,说道:“如果你真的是白痴,那我当年就不可能推着你的轮椅走。”

 王祭心想这个解释倒是有些道理,毕竟你的确厌蠢。

 “所以你本来是准备怎么走的?”他问道。

 顾濯说出自己的方法。

 听完以后,王祭花白的眉头已然紧皱。

 “这和死到底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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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区别就是我会活着。”

 顾濯的声音很认真。

 “放你娘的屁。”

 王祭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骂道:“道化天地,连自己都不能是自己,指不定哪天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忘了,这算个屁的活着?”

 顾濯摇头说道:“只是加快这个过程而已。”

 王祭毫不客气说道:“不管你怎么说,我的这个法子都要比你来得靠谱,这事儿你可没法否认!”

 “说起来……”

 他挑眉说道:“你自己有没有数过,这辈子你欠我多少人情了?”

 不知为何,顾濯沉默着。

 王祭看着他,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虽然我和你关系的确很好,你也真是我这辈子唯一的朋友,但俗话有说亲兄弟也要明算账,这样真不行啊。”

 “说实话,我真觉得我对你比余笙对你还要好吧?毕竟再怎么说我袖手旁观吧,我也没有一枪捅穿你的心口,让你死上个百来年。”

 坐在轮椅上的老者摊开双手,一脸唏嘘说道:“可惜,谁让我偏偏是个男人,要不然哪里还有余笙的事儿……”

 话音戛然而止。

 不是顾濯听不下去,不是王祭自觉荒唐。

 沉默源自于一个很简单的事实。

 顾濯闭上眼睛。

 王祭觉得有些疼,于是他低下头,望向自己的胸膛。

 那里有着一个伤口。

 这个伤口是如此的真实,生机随着鲜血正在从中不断淌出,打湿衣衫。

 就像一朵红花正在王祭的心脏上盛开。

 顾濯不忍去看。

 王祭却看得很认真,眼里没有惘然的意味。

 只是片刻,他便已推演出这到底是怎样一回事。

 白皇帝落下的那一指,从最开始就不是剑指,没想过与他正面对斩。

 那道随之而起的流光更不是剑光,而是一粒光尘。

 三生塔就在轮椅的旁边,然而没有任何意义,根本来不及阻止光尘的降临。

 “盈虚……”

 王祭咳嗽了一声,带着无法掩饰的痛意,问道:“是不是也是这样死的?”

 “是。”顾濯的声音很是生硬:“没有区别。”

 王祭叹了口气,面容没有因为痛苦而扭曲,感慨说道:“那我就是真的要死了,所以这一次也是真亏大了。”

 顾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王祭抬起头看着自己唯一的朋友,嘴角微扬而笑,嘲弄说道:“不要这样无聊的看着我,我说亏大了不是后悔救你出来……好吧,你的确是能逃出来,但我都快死了,你怎么也得认下这个人情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感受到久违的疲惫,那是年少时候练剑才有过的感觉吧?

 这难道也是一种回光返照?

 时光未免走得太快。

 王祭摇了摇头,不去想这些无意义的事情,叨叨絮絮着对顾濯说道:“我是后悔,自己这辈子连一个妻子都没,更不要说儿子女儿什么的了,让你欠了这天大的人情,结果最后全打水漂去了,想想都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