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第 86 章

    磕头?

    给老东西的遗像磕头?

    茭白想笑, 脏破的嘴角扯不起来。

    可去他妈的吧,明摆着就是换了新花样折磨他。

    无论他是磕,还是不磕, 沈寄都不可能让他好好吃下那碗饭。

    去年在熙园,沈寄说什么“沈太太的身份, 沈家的财产都是别人不敢奢求的东西,你全拥有了, 到底还想要什么”,他说他要平等和尊重。

    现在的这场侮辱,就是沈寄当时那反应的后续。

    一条狗, 还想要那两样东西。

    “咳……咳……”茭白虚弱的咳嗽, 后脑勺的发丝被大力往后扯, 他在那股力道下被迫仰起头,脸上的干泥遮住了他的青灰气色。

    沈寄嫌恶地松开他的头发, 任由他站不住地摔趴下去,皮鞋踩上他的脊骨, 一寸寸下移,停在他的尾椎上面,漫不经心地碾压。

    “不是想吃饭吗?为什么不磕?”沈寄用力去碾,面部扭曲, “磕啊!”

    茭白疼得瞳孔猛缩,又一点点涣散,他叫都叫不出来,喉咙里只有痛哭的“嗬嗬”喘声。

    铁笼里臭气熏天。

    一个上位者在凌|辱一个即将开启大学生活的年轻人。

    他们的年龄相差十**岁。

    年轻人和他儿子一般大,在他脚下奄奄一息。

    茭白快疼昏过去的时候, 尾椎上的皮鞋撤了,他空荡荡的胃绞痛, 对食物的渴望已经没了。

    那碗饭像是和他隔了一条泥河,他的嗅觉又被泥巴蒙住。整个世界都是烂泥的腥气。

    “贱|狗,你是不是也知道自己有罪,想磕几个头,但是没有力气?”

    沈寄将脚边人往椅子那拖近一点,他蹲下来,抓住对方的头发,重重往下一摁。

    “砰”

    很大一声响。

    接着,又是一声一声的“砰”“砰”“砰”。

    节奏缓慢,力道残忍。

    茭白被抓起头发,摁下去,不知反复了多少次,他的眼皮早就撑不开地闭上了,头上脸上都是血。

    有一缕血液划过他脸颊结壳的泥巴,混着一点泥水流到嘴里,被他本能地咽了下去。

    长时间缺水,血都能唤起他的求生欲。

    “七十个。”沈寄说出茭白磕下去的次数,言语中透着不满跟冷淡,“没到一百,剩下的三十个,吃下一碗饭的时候补上。”

    话音落下,就是一声脆响。

    冰凉的瓷碗被砸在地上,碎成了好多碎片,铺了菜的米饭洒得到处都是。

    “吃吧。”笼中响起赏赐一般的话语。

    茭白没反应。

    领子里的佛牌绳子徒然被拽住,后勒,缠紧他的脖子,他也没怎么挣扎。

    沈寄是下了狠手的,绳子死死绞着茭白,几秒后,猛一下断裂。

    那一瞬,佛牌飞出去,掉落在地。

    绳子一断,窒息感消退,氧气往口鼻里涌,茭白大口大口吸气呼气,他的眼睑动了一下,头往那个方位偏了一点点。

    .

    有脚步声离开了笼子。灯光,椅子跟遗像也一并被带走。

    茭白没有去捡佛牌,那距离对平时的他来说,就是走上十来步左右而已,可现在的他要耗费全部力气,都不一定能过去。

    趴了不知多久,茭白把捞起很脏的衣领,垂着头去擦脸上的血迹。脖子上也有,佛牌的绳子绞住他留下的痕迹正在渗血。

    这动作他做得很慢,实在是没有劲。

    茭白管不了额头的磕伤,只能等伤口自己结痂,他的手在地上摩挲,范围渐渐扩大。

    摸到一小块绵软的米饭,他捏了捏,无声地呵笑了一下。

    下一秒,那点米饭就被他抓过来,塞进了嘴里。

    我不是狗。

    我是人。

    我不是狗……

    我是人……

    茭白往嘴里塞进去一点饭菜,就在心里告诉自己。

    这场训狗游戏,他不能让沈寄得逞。

    茭白吃到了什么,眉心一拧,他扭头吐了出去。

    那东西掉在地上,响起清脆声。

    被他吐出来的,是一块瓷碗的小碎片。那上面沾着被咀嚼过的饭菜跟血液。

    茭白继续往嘴里塞饭菜,伴着血水吃下,他只是抓个食物,手臂的肌肉就使用过度,酸痛得厉害,抬不起来。

    撑久点。

    老子要撑久一点……

    茭白趴倒在地,他的眼睛搜寻佛牌方向,慢慢的闭在了一起,意识渐渐消失。

    监控前,沈寄坐在皮椅上抽烟,指间还黏着脏污。他将进度条往回拖,再次看画面里的狗吃食。

    看了一遍又一遍。

    “贱|货。”沈寄冷冷地笑出声。

    下一刻,他抄起盛满灰烬的烟灰缸,砸在了监控器上面。

    监控器裂出蛛网。

    像是画面上的人撕裂成一寸寸。

    满身污泥的关在脏臭笼子里,都能趴地上抓饭菜吃了,为什么眼里的光就是不灭,那根骨头怎么就是不碎烂?

    看来还不够。

    还是贱。

    沈寄砸掉了四周的所有东西。

    .

    茭白是被泼醒的。

    夹杂着冰块的冷水破到他身上,他只体会到疼,感受不到冰寒。因为他全身滚烫,额头的那一大块伤口感染化脓了,浓水粘着刘海,令人恶心。

    但他闻不到,也看不着。

    茭白倒坐在笼子栏杆上面,他是闭着眼的,光源出现后过了会,他才有感应。茭白缓了又缓,慢慢睁眼,只睁开了一小条缝隙。

    周围的墙顶亮起一排灯。那灯光十分明亮,照出他之前被抠出来的酸臭呕吐物,和没被他摸到的稀烂饭菜,叮着许多小虫子。

    它们都不知道是从哪飞过来的,偶尔会在他身上停脚。

    茭白干涩的眼珠只往沈寄那转了一下,就知道他的状态不对,他犹如一个估错了敌方实力的老将,再多的经验都不够用。但他不可一世,狂妄自大,还坚信自己最终能赢。

    沈寄不是刚进商场的愣头青,他已经在那里面待了多年,事业上取得过太多成就,光是岑家和那助攻的谋略者,不太可能做得到让他这样。

    除非,

    戚以潦醒了。

    “对,他提前醒了。”沈寄的衣服裤子都有点皱,像是一夜没换,眼中是藏起来了,却还有痕迹没擦干净的暴戾,“贱狗,一个家族的掌舵人为你抵抗科研院怪物们的药物强行醒来,你的心里是不是很得意?”

    茭白攥着佛牌的手指一麻。戚以潦怎么会提前醒,是章枕还是谁去他床边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