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三百一十八章 节度使(第2页)
王子京道:“建公,这是民间有人在危言耸听。”n
“若是危言耸听?”章越眉毛一竖:“建州茶户已逃亡近万户!”n
“福州茶商周氏家族预买茶引亏损三万贯,被迫典卖祖宅!”n
王子京吃了一惊,章越了解一清二楚。n
章越道:“今两浙禁军已屯驻分水关,当真只是防备'刁民'?这些日子州衙县衙的大牢里,为何两日又多羁押千余百姓?”n
王子京欲言,章越伸手一按道:“当年范文正公改革茶法,尚知'通商惠工'之道。今榷法苛急,茶学培养的尽是盘剥之吏。若激起民变,莫说四十五万贯,只怕连三万贯都收不齐。“n
王子京欲言又止。n
章越又徐徐道:“两日茶商郑广率三百悍匪夺了黄龙焙,打出了'诛王子京,罢榷茶法'的旗号!”n
王子京闻言起身道:“建公明鉴,下官是转运使,若出了什么差池,一切下官担着便是。”n
章越看着王子京笑了笑道:“你当得起?”n
王子京道:“当得!”n
章越道:“也是,本朝对士大夫一贯宽纵,纵使激出了民变,也无妨。”n
“当然朝中也有人替你撑腰,我问一句,是何人为之?”n
王子京道:“下官是陛下所提拔,自是奉圣意为之。”n
章越则道:“不仅如此,你是熙宁三年行茶法而被赏识,元度支持你的吧。”n
王子京闻言神色一变。n
王子京一生仕途都与朝廷处理茶事有关,自与新党一脉牢牢绑定。n
不过熙宁时,王子京被提拔时,蔡确还未上位。如今朝中除了蔡确外,能有如此激烈手段的也只有蔡卞了。n“你可知元度乃我门生!”章越道。n
王子京突然昂首道:“建公,榷茶乃荆公之政!”n
章越点点头道:“好一员大将。”n
章越走到堂边看着堂外官衙的巍峨楼阁及远处云雾缭绕的武夷群山。n
章越道:“这般,我也不为难你。”n
“茶引利息减半,官焙配额之外许民自售,茶价提至三百五十文——这三条你今夜就写札子。”n
““建州你是待不得了,泉州市舶司倒缺个会打算盘的。“”n
王子京神色一变,如此朝廷利润就薄了,每年又只能从四十五万贯落得十几万贯的利润,纵使比之前的三万贯高些,但完全显不出他的手段。n
最要紧的是他茶法改革之功也没有了,他还费了这么大的气力,还要去别处为官。n
“建公此万万不可,下官以为些许刁民闹事又有何妨,镇压下去便是。茶兵加之两浙路官兵一起定能平息叛乱。而朝廷从此收获的则是源源不断的茶利,长此以往官民称便。”n
“我王子京为国为民,对得起陛下,亦对得起荆公。”n
章越摇头,你只看到从三万贯,增收至四十五万贯,为朝廷征收了这么多钱。n
但你也不想想民间也因此少了四十二万贯,这么大的怨气,谁能承受得了。还长此以往官民称便。n
章越道:“昨日过黄龙焙,见茶户以桐油涂目,佯作瞽叟避征。你何来为国为民,只为国不为民罢了。”n
“失去了百姓,国也不存。”n
“我最后与你道一句,治国理政绝没有竭泽而渔的道理,不要求一时之名,而坏了百代之功。”n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n
王子京想到了章越劝谏的言下之意。他闭上眼睛,沉吟片刻道:“建公远至,想必是一路辛苦了。下官已备了茶歇,还请建公赏用。”n
“请!”n
王子京当即作了一个送客的手势,一副不把你这致仕宰相当回事的样子。n
章越闻言笑了笑道:“先不用,我与你在此官衙等着,一会便有消息。”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