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小蛐 作品

第18章 魇魔梦境(二)(第2页)

 时璃脸色微白。


 时鼎天鲜少动怒,更少对她沉声易色。


 她惊回神后,咬了咬唇,压下倔意,“没有,他们并未独处。”


 时鼎天轻眯起眼:“那就是他也和魔头有关?”


 “怎么可能?”时璃被激得仰头,本能回护,“秋白师兄中天之资人皆称道,他是和那个女孩见了面后才察觉的。”


 “她占据时萝身体不过日余,见晏秋白更只一夜,晏秋白如何知晓!”


 “自然是——”


 时璃下意识低头看向了芥子戒。


 等下一息,她已经反应过来,可惜晚了。


 目的达成,时鼎天松懈语气,但眼神犹沉:“我就知道你瞒了我什么事情——那个芥子戒,不是你的,而是秋白的吧?”


 时鼎天目光威压下来。


 时璃无奈,停顿良久,只能将手里的芥子戒呈给父亲看。


 “秋白师兄那日遇险,让我将这个转交那个女孩。”时璃替晏秋白分辩,“我未打开过,但能察觉,上面是一道辨析神魂气息的法术,里面应当只是秋白师兄与那女孩的旧物。”


 时鼎天面色刷变。


 快得电光火石的一瞬,时璃只觉着手指微麻。


 等她惊讶抬头,却见那芥子戒已经被攫夺到了时鼎天的手中。


 时鼎天沉冷着神色观察几息,蓦地攥拳,将那芥子戒收了起来:“这东西,秋白若问你要,你就说交给那女孩,不知去向了。”


 时璃怔住:“为什么?”


 “原因你不必管!”时鼎天沉声。


 “……”


 时璃咬唇,再忍不住恼火而委屈地盯着父亲,没有说话。


 时鼎天原本想甩手就走的,可转了一半,见时璃这般神色,他咳了声,严父的神态也维持不下去了。


 时鼎天安抚开口:“等此次事了,回了凡界,为父就与晏掌门商量,定下你与秋白的婚约,如何?”


 “——?”


 时璃一愣。


 几息后,即便是少女冷淡神色里也不由泛起赧然:“父亲,您,您怎么突然说这个。”


 “怎么,你不喜欢秋白?”


 时璃习剑,脾气也如剑直,虽薄面微红,却不自觉就昂首挺胸:“秋白师兄中天之资,足以傲雪凌霜,但从容温和,不轻视任何人,我与玄门上下年轻弟子一样对他高山仰止,自然是…喜欢的。”


 “那还说什么,等他被旁人抢去么?”


 时鼎天面上与女儿打趣。


 但说话间,他右手背在身后,握着芥子戒的五指却不由得捏紧,骨节都用力过度而微微泛白。


 少女握剑,微微昂首:“谁能抢,那便来抢。”


 时鼎天摇头笑了,他摆摆手:“好了。耽搁够久了,让他们准备开拔吧。看追魂所在,那魔头余孽已经出了丰州。”


 他低头,再次确认罗盘。


 “传令下去,行往甘州。”


 “是,父亲。”


 “……”


 飞鸟从他们头顶掠起,羽翼蔽过月影。


 同片青空下,遮月的鸟儿落下枝头,压得枝桠一低。


 月下的枝影晃过花树下的人。


 将人晃醒了。


 时琉躺在树下,一动未动,只眨了眨眼睛。


 如果不是头顶天光云影仍是透着幽冥的血色,那她都要以为,她已经到了个名为彼岸的地方。


 毕竟那样彻骨的冷意,她也只在南州那个石室地牢里感受过。


 可竟然,又没死?


 为什么呢。


 时琉闭上眼,去想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幕——


 封邺捏着只剩两朵小花的短枝,问她是什么。


 她没力气张口,他却说她答对了。


 然后他……


 混着淡金色的血划过冷白腕骨,滴入黑盏瓶。极致的色差画面一瞬冲撞过时琉的脑海,像烙下了似的。


 时琉蓦地睁眼。


 她扶地坐起,转过身,怔望着身后头顶。


 白衣少年正懒懒靠在花树下。


 他阖着眸,侧颜神冷。


 时琉不解地望着。


 她没见过魔,也就不知,是不是幽冥的魔都如他这样,明明行事难测,喜怒无常,安静阖着眼的时候,身上却总有种淡淡的神性。


 凡界是如何形容这种人的……


 好像是,中天之资?


 时琉第一次听这词时,还问过使婆奶奶是什么意思。


 使婆奶奶说这词由来在仙界。


 仙界五帝之一的中天帝,曾被誉为万古第一人。一身仙骨、神脉、混沌之血,却中正,宽仁,清和,倜傥洒脱。他镇守三界之门,抵御界域之战无数,是守得三界太平的第一战神,也被称作中天不灭之仙,五帝战力之巅,混沌之下第一人。


 只可惜天妒英才。


 万年前三界之战,中天帝最终还是陨落在了酆都帝的手中。


 ——那个混沌化生以来,三界至恶的魔。


 时琉正出神想着。


 她视线里,倚着花树的白衣少年忽睁开了眼。


 如霜雪拂过眉梢,神性一瞬就褪得干净。


 取而代之的,漆眸里墨色如织。他临睨着她,戏谑又冷漠的情绪就深浅地浮在他瞳深处:“难得,活了?”


 时琉默然:“你不必救我的。”


 “我救了,又如何?”


 时琉摇了摇头。


 安静几息后,她仰脸望他:“你想我做什么。”


 “?”


 酆业没有开口,长眸微微狭起。像沾了霜雪的梅花瓣落进他眼底湖心,墨色也荡开圈圈涟漪。


 魔凝她半晌,忽低眸,淡漠笑了。


 “你什么都能做?”


 “嗯。因为你救了我。”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