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灰烬灯

 黄浦江面漂着的优昙花撞碎在外滩堤岸时，林燕笙正攥着顾世钦碳化的左臂跪在海关钟楼穹顶。申时三刻的钟声震落她发间冰晶，怀表链子缠着半片碳化的药笺，在狂风中发出编钟般的哀鸣。 

 "第七日..."她撕开墨绿旗袍前襟，锁骨处的优昙花纹己蔓延至心口。碳化的皮肤簌簌剥落，露出底下金线编织的经络——与乔治法医如出一辙。 

 江面突然炸开数道水柱，三十七具缠着金线的浮尸随浪涌来。燕笙认出最前面那具穿着永寿堂掌柜的灰鼠皮袄，腐烂的右手仍保持着打算盘的姿势。当尸群撞上堤岸的刹那，她看见每具尸体后颈的梅花烙印都在渗血，汇入江水染出"子时三刻"的篆字。 

 "林小姐好兴致。"穿藏青呢子大衣的男人从钟楼阴影走出，鹿皮手套捏着支鎏金烟枪，"在等情郎灰飞烟灭？"他帽檐下的疤痕横贯眉骨，正是国民政府派来接管租界的特派员杜明淮。 

 燕笙的银针尚未出手，整座钟楼突然震颤。杜明淮的烟枪喷出绿色磷火，照亮穹顶铁架悬挂的玻璃器皿——每个罐中漂浮的优昙花蕊里，都蜷缩着个男童胚胎。 

 "顾世钦的第七代克隆体。"杜明淮用烟枪敲了敲玻璃罐，"想知道怎么让正主复活吗？"他突然扯开大衣，心口处嵌着的怀表竟与顾世钦那支同源，"用你的金线经络，换他的三魂七魄。" 

 江风掀起燕笙染血的裙摆，她摸到顾世钦碳化的西装内衬。带血药笺拼合的刹那，金线突然刺入腕间静脉，在皮肤上灼烧出南京总统府的平面图。杜明淮的烟枪管口顶住她后颈时，她嗅到烟丝里混着的噬骨香。 

 "永寿堂二十年前就是政府特供药库。"杜明淮的拇指按上她跳动的优昙花纹，"你父亲用三十七个掌柜试药时，可比现在坦荡得多。"他突然掀开钟楼地板，铁梯盘旋着通向地下实验室，玻璃舱里泡着的赫然是林父的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