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北候府的骨龙 作品
第14章 烬痕1
法租界飘着今冬第一场细雪时,林燕笙在永寿堂后院的井台边烧掉了最后一批药渣。青烟裹着苦杏仁味攀上屋檐,恍惚间她瞧见十二岁的顾世钦蹲在墙头,将偷摘的腊梅掷在她煎药的砂锅旁。少年耳后那点朱砂痣在记忆里红得刺眼,像极了此刻掌心婚书上晕开的血渍。
"小姐,陆科长来了。"阿忠的声音惊散幻影。燕笙拢紧灰鼠皮袄转身,正撞进陆允之镜片后那双深潭似的眼睛。他黑色大衣肩头落着雪,右手却藏在衣袋里——那里鼓起的形状分明是把勃朗宁。
"虹口昨晚死了三十七个孩子。"陆允之将《申报》摊在药碾上,头条照片里蜷缩的幼小躯体让她胃部痉挛,"顾世钦的血,不够救整个上海。"
燕笙的银针筒在掌心攥出红痕。她想起昨夜广慈医院那个咽气的女童,孩子至死攥着顾世钦给的麦芽糖纸——糖纸里包着颗乳牙,与她锁在妆奁里的那颗恰好凑成一对。
陆允之忽然咳嗽起来,帕子上的靛蓝血沫洇出菊纹:"日本人的新菌株…在顾家祠堂…"他喘息着推过戏票,天蟾舞台的烫金字浸着药香,"今夜丑时,有人等你。"
戏票背面黏着根白发。燕笙对着日头细看,呼吸忽然凝滞——这是她父亲临终前被她亲手绾进寿髻的那缕。
***
顾家祠堂的蟠龙柱结满蛛网。燕笙摸着灵牌上"顾门林氏"的刻痕,怀表链突然被冷风掀起。鎏金表盖撞在供桌角的瞬间,她瞥见暗格里泛着靛光的玻璃瓶——正是新亚饭店地下室遗失的菌株母本。
"舍得来了?"暗处转出个穿和服的女人,木屐碾过满地纸钱。燕笙的银针尚未出手,女人忽然掀开衣襟——遍布针孔的心口纹着永寿堂的朱砂印,"认得你父亲的手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