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烬痕2

 霞飞路的梧桐叶裹着薄霜簌簌飘落时，林燕笙在永寿堂东厢房发现了那口樟木箱。泛潮的嫁衣上搁着半块龙凤玉佩，断裂处还沾着干涸的血渍——正是七岁那年顾世钦翻墙摔伤时，从她妆奁里抢去的那块。 

 "小姐，陆科长在仁济医院咳血了。"阿忠的声音混着北风灌进来。燕笙将玉佩按在心口，冰凉的玉纹贴着父亲手术刀留下的旧疤。窗外飘着细雪，恍惚间又见十八岁的顾世钦立在梅树下，白围巾上沾着药圃的泥，说要把玉佩熔了给她打支银簪。 

 *** 

 仁济医院走廊弥漫着石炭酸与血腥味。陆允之的白大褂半敞着，肋下绷带渗出靛蓝色血渍。见燕笙进来，他忽然攥住她腕间的玉佩："当年顾家送来的聘礼，本是一对。" 

 泛黄的病历从他指间滑落。昭和六年三月的记录里，林父的字迹遒劲如刀："顾氏子试药后高热三日，取林女血三百CC。"燕笙想起那个春雨连绵的早晨，顾世钦倚在永寿堂的藤榻上，苍白的指尖缠着她发梢："都说林家女儿的血金贵，怎么到我这儿像倒雨水？" 

 "他在虹口宪兵队地牢..."陆允之忽然剧烈咳嗽，靛蓝血沫溅在燕笙袖口，"咽气前攥着块碎玉，刻着你的乳名。" 

 停尸间的寒气刺得人骨头发疼。燕笙掀开白布时，顾世钦冻青的右手仍紧握着，指甲缝里嵌着半块染血的玉佩。当她用银针挑开他僵硬的指节，碎玉拼合的刹那，暗格里掉出张泛潮的戏票——天蟾舞台《牡丹亭》，民国十三年七月初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