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北候府的骨龙 作品

第16 章 药铃寒


 法租界仁济医院的走廊里飘着熬煮黄连的苦味,林燕笙的白大褂被寒风掀起一角。她望着产房里啼哭的婴孩,忽然想起顾世钦最后一次翻进永寿堂的模样——那夜他肩头带着枪伤,却将偷来的西洋巧克力塞进她手心,融化的糖浆混着血渍,在油纸里凝成琥珀色的疤。 

 "林小姐,三姨太的马车到巷口了。"护士递来的铜盆里浮着冰碴,水面倒映着燕笙眼下青灰。她将银针筒藏进袖口,瞥见玻璃窗上自己与顾世钦重叠的虚影:十八岁那年惊蛰,少年也是这样隔着药柜的雕花格栅,看她给伤员缝合伤口。 

 *** 

 顾家老宅的穿堂风卷着纸钱,三姨太的翡翠护甲叩在楠木棺材上:"钦儿临终前,可说了什么?"她忽然扯开素白孝服,腰腹处狰狞的刀疤泛着靛蓝,"当年我替他挡了日本人三刀,如今这毒...倒是你们林家的手艺。" 

 燕笙的银针悬在瓷碗上方,药汁溅起的涟漪里浮着细碎冰晶。她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的那支鎏金注射器,针管里靛蓝色液体与三姨太伤口渗出的毒血如出一辙。 

 "这毒要用至亲骨血作引。"三姨太忽然擒住她手腕,护甲掐进当年顾世钦留下的齿痕,"你猜钦儿在我茶里下毒时,用的是谁的血?" 

 灵堂烛火骤暗。燕笙的银簪刺穿孝服下摆,钉在棺椁上的婚书被风掀起——"林顾联姻"的墨迹下,竟压着张昭和六年的日本军需订单。订货人签名处,林父的印章旁还印着半枚带血的指印,与顾世钦右手小指残缺的疤痕严丝合缝。 

 *** 

 霞飞路药铺后院的青砖地结着薄霜。燕笙掀开井盖时,陆允之的枪管抵住她后腰:"林小姐是要找这个?"他晃动的怀表链上系着半枚玉珏,与顾世钦棺中那枚断玉恰好合成圆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