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北候府的骨龙 作品
第 章 租界烟云
法租界的梧桐叶被秋雨打得簌簌作响,林燕笙裹紧羊绒披肩,快步穿过吕班路。街角新开的“济世药房”橱窗里摆着德国拜耳药厂的阿司匹林广告,玻璃上的雨痕将金发女郎的笑脸割裂成碎片。三日前,永寿堂三批盘尼西林在十六铺码头不翼而飞,而昨夜法租界巡捕房送来的尸检报告上,死者胃里却检出超量磺胺——正是那批失踪药品的批号。
黄包车夫在霞飞路口猛然刹住。两个黑衣男人正将麻袋抛上黑色雪佛兰,袋口滑落的玻璃药瓶在青石板上滚出清脆声响。林燕笙的银针己扣在指尖,却见斜刺里冲出个戴鸭舌帽的报童,将《申报》摔在车头:“最新消息!公共租界爆发猩红热,工部局要封查所有磺胺存货!”
车门砰然关闭的刹那,她看清后座男人指间的翡翠扳指——青帮五爷陆振奎,上个月刚接管了闸北货运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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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当路公寓的雕花铁门虚掩着。林燕笙摸进二楼书房时,留声机还在空转,勃拉姆斯的钢琴曲混着血腥气在屋里打转。永寿堂大掌柜陈伯歪倒在红木太师椅上,左手攥着撕碎的账本,右手食指蘸血在桌面画出半个梅花烙印——正是青帮处决叛徒的标记。
账本残页上的数字让她脊背发凉。过去半年,永寿堂经手的进口药品竟有两成流向“慈安堂育婴所”,而那个慈善机构的负责人,正是父亲生前挚友——圣约翰大学药理系主任周慕云。
窗外突然闪过车灯,林燕笙闪身躲进檀木屏风后。穿阴丹士林旗袍的女子推门而入,高跟鞋尖踢开陈伯的尸身,从吊灯暗格摸出个牛皮信封。月光掠过她侧脸的瞬间,林燕笙险些惊呼——那分明是十年前投江自尽的二姨娘!
“出来吧,大小姐。”女子突然朝屏风掷出茶盏,吴侬软语里淬着冰碴,“你以为周教授为什么收养那些孤儿?”她抖开信封,泛黄的照片上,父亲与周慕云站在仁济医院解剖室,手术台上捆着的男孩胸口刺着青帮蟒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