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 章 江湾迷雾

 江湾码头的晨雾裹着咸腥的江风，将停泊的货轮轮廓洇成模糊的剪影。林燕笙压了压鸭舌帽檐，目光扫过货箱上“南洋椰油”的潦草字样——三天前，黑市线人透露这批货物中混着永寿堂失踪的砒霜。她佯装搬运工凑近木箱，指尖刚触及封条，身后便传来皮靴碾碎煤渣的脆响。 

 “阿妹手脚麻利点！”工头叼着烟卷喝骂，脖颈处的梅花烙印随着吞咽动作起伏。林燕笙低头搬起木箱，箱底渗出的暗红液体沾湿麻布手套，腥气混着熟悉的沉水香钻入鼻腔——正是父亲书房暗格中那瓶“止血散”的味道。 

 货轮底舱的铁门吱呀作响，穿阴丹士林布衫的老账房正在油灯下拨算盘。林燕笙瞥见账本上的墨迹：上月从吴淞口运出的“药材”共计三十七箱，收货方竟是公共租界工部局卫生处。她佯装绊倒撞翻货架，飞扬的账页中飘落半张泛黄船票——1938年4月7日，上海至横滨，乘客姓名栏的“林婉容”三字被血渍晕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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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仁济医院解剖室的福尔马林味刺得人眼眶生疼。林燕笙掀开第三具尸体的蒙尸布，溃烂的胸腔内，砒霜结晶与磺胺药粉交织成蛛网状纹路。法籍警长雷诺的皮鞋声在走廊回荡：“今早在杨树浦发现的流浪汉，胃里检出永寿堂特制的安神丸——配方里掺了日军实验室的兴奋剂。” 

 暗室显影的照片上，周慕云与日本军官的合影背景里，本该死于南京大屠杀的永寿堂学徒阿西竟穿着和服。照片边缘的日期戳记显示为1937年12月15日——正是母亲失踪后的第三日。林燕笙的指尖几乎掐破相纸，记忆如锋利的冰锥刺入脑海：那年隆冬，父亲整夜锁在药房调配“急救散”，窗缝溢出的靛蓝雾气染白了庭院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