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漂亮国话事人 作品

弟六章嘴唇

青禾的胶鞋陷在泥泞里,每拔一步都像在挣脱无数双无形的手。江水在墨色里翻涌,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呼救声,像被风撕碎的纸片。

 他摸到周老师家时,瓦片正簌簌往下掉。十五岁的少年用肩抵住门框,木刺扎进皮肉也浑然不觉。周雪梅蜷在墙角,隆起的腹部在闪电中忽明忽暗,羊水混着血水在青砖上蜿蜒。

 "别怕。"青禾去扶她,却被冰凉的手指攥住手腕。女教师眼里有他看不懂的惊惶,那眼神让他想起去年冬天掉进冰窟的狸花猫。

 当青禾背着孕妇蹚过齐腰深的洪水时,谣言正乘着雨势在村庄疯长。村口小卖部的电话亭里,王寡妇捏着话筒的手在发抖:"我亲眼看见的,那小畜生半夜往周老师家钻......"

 第二天晌午,青禾跪在祠堂青石板上。湿透的蓝布衫贴着后背的鞭痕,血珠顺着兔唇的裂缝滴落。族老们的影子在香火中摇晃,像一群伺机而动的秃鹫。

 "说!孩子是不是你的?"铜烟杆戳进锁骨时,他听见祠堂梁柱间飘来周雪梅的啜泣。昨夜背她过河时,这位怀胎八月的新寡妇曾把滚烫的眼泪落在他颈窝:"青禾,他们说不得好死的人才会长兔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