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漂亮国话事人 作品
弟六章嘴唇(第2页)
祠堂外的泡桐树开始落叶时,青禾娘用麻绳把自己吊在了堂屋。她至死攥着半块桃酥——二十年前丈夫在采石场咽气前,往她手心里塞的最后一样东西。
青禾在坟头烧完纸钱那夜,有人看见他往江心走。月光把兔唇的阴影投在水面,像道永远合不拢的伤口。三天后在下游芦苇荡发现的尸体,右手仍死死攥着浸透的日记本。
二十年后拆迁队推倒祠堂时,从梁上掉下个铁皮盒。泛黄的纸页上,周雪梅的字迹被蛀虫啃得支离破碎:"......那夜若不是青禾,我们母子早成江中怨鬼。可当王婶说看见他衣衫不整从我屋里跑出,我竟不敢辩解......"
拆迁队长随手把纸团扔进火堆。暮色中,最后一点灰烬飘向江面,像场迟来的清明雨。(2018年霜降)
推土机的锯齿啃噬祠堂横梁时,惊飞十三只灰斑鸠。钢筋贯穿描金匾额"明德惟馨",碎木屑沾在拆迁队长早餐的粢饭团上。焚烧铁皮盒的火焰里,有只蜉蝣正穿越二十年晨昏。
冬青标本(1999年惊蛰)
周雪梅把儿子的小手按在树干疤痕处:"这是妈妈教书时种的。"男孩指尖沾到树胶,黏住一片正在风化的蝴蝶翅膀。后来他总梦见会说话的树,裂口吐出带着桃酥气味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