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无茶 作品
22.白脸(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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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文。
九十四在窗外一站就是大半个时辰,听夫子讲课听得入了迷,靠窗的学生见他没有书本,便把书推到两个人中间,和九十四一起看。
他看着学生围绕脑袋长满一圈的眼睛,低低道:“谢谢。”
“你是村里人吗?”学生脸上没有嘴,话音从肚子里发出来,“我没见过你,你长得真好看。”
“我不是村里人。”九十四回答他,“我是蝣人。”
堂上夫子讲课的声音似乎有片刻的停顿,九十四抬眼去看,却发现没有任何异常,夫子仍旧在讲学。
朗朗读书声从学堂飘飘扬扬逸到万里无云的碧空下,在通往小院的路上让阵阵秋风吹碎,最后杳杳消散在小院前的树林中。
阮玉山负手站在院子里的屋檐下,头顶几乎与身后的房门齐高。
他一脸平和地仰头看看蓝天,身边是一桌子热饭小菜,心里想的是九十四若是出了事,那这人身后的刺青就该修理一下——毕竟在阮玉山的感知里,这个蝣人目前正在村子某处,好得不得了;若九十四没出事,那这个明知道家里有饭还磨磨蹭蹭不回来吃的九十四也找个日子给好好修理一下。
恶奴欺主,天理不容;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阮玉山看今天就是个好日子。
他一脚踢起边上的木枪握在手中,照着九十四出门的方向沿途寻了过去。
九十四的脚印很好认。这人长得细高个子,骨头又轻,窄窄的一双脚,衣棚老板给他做的鞋瘦瘦长长,九十四走在地上像脚下无根,分明是成年男人的骨架,脚也没比谁短上一寸,脚印却总比寻常男子浅一些。
阮玉山一眼看出九十四的行动轨迹,跟着那串脚印走,先是路过了那片包围着竹林的杨木林,看到那两个山户在找人一起修缮房屋;再调转另一个方向,走到一处宽阔平坦的所在,眼见着尽头是一所木屋,许多四五岁的小孩子从木屋中鱼贯而出;九十四则在门口,对面站着个眉清目秀的男人。
他正好看见那男人把手中书卷递给九十四,又正好听见那男人轻声细语对九十四说:“这书送你,拿去开蒙正合适。”
阮玉山交叉胳膊,指尖一点一点打在掌心的木枪上。
他当这人为什么不回去吃饭,原来是有更好的落脚点了。
九十四一手接过书,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一个劲儿地另一手来回在书面上擦拭,随后又低声而简洁地说了句:“谢谢。”
阮玉山冷笑。
一本破书,爱成这样。
他简直想回阮府把一藏书阁的书通通拿出来扔过去,看看九十四会不会用那样珍重的语气对他也说一句谢谢。
蝣人,天生就没良心。
阮玉山沉下脸,转身就走。
就在此时,学堂外边的对话又传过来。
“我叫席莲生,”那个小白脸对着九十四说,“你叫什么名字?”
九十四擦拭书卷的动作停下了。
他没有名字。
饕餮谷的蝣人都没有名字。
从他们出生起,伴随他们的就是一个个冰冷的序号:七十五,九十四,百十八,白重三。
他们被分批圈养着,在一批蝣人里第几个出生就被编上第几个序号。
他是那一批蝣人里第九十四个出生的,所以就叫九十四,不配有姓,也不配有名。
九十四张了张嘴,正不知如何回答,就听旁边冷冰冰的一道声音响起来。
“找不着路了?还不回来吃饭。”
九十四闻声抬头。
阮玉山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眉目间恢复了在饕餮谷时的肃杀和傲慢,语气听起来很不高兴:“当真要我来请你?”